李有庆神速的逃离了巷子口,隐身在不远处的绿化带中茂密的树丛中蹲下身子警觉的遥望,他的反应只不过是做贼多年对于警车,警笛,警服的本能反应,见了警察扭头就跑的习惯已深深的植入他的身心,而且反应奇快。所谓的做贼心虚,贼性不改,也是一种专业训练使然,有点象特种兵,伸手就来,大脑身体的本能反应自已也说不清楚。他全神贯注的看着,花丛中浓烈的枝子花的香味熏得他打了个大大的喷涕,他一把捂住嘴,眼睛往四周边逡了一圈,确信空无一人,近边包括不远处的人们早已被三辆呼啸而来的特殊车辆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人们往偷鸡巷围了过去。 偷鸡巷是一条细如鱼肠的小巷,蜿蜒深幽的贯联着市井民居的一家一户,里面的居民大多是祖祖辈辈几代人在此繁衍生息,各家的人文经典,光荣历史如自家十个手指头一般熟悉,就如同一座大大的围屋,里面圈着大大小小的男男女女,妻妻妾妾,不停的八卦新闻,闲言碎语,组成了七十二家房客般的柴火炊烟,锅碗瓢盆的百姓生活,热闹、俗气,生生不息,极富有生命力,且极真实。 不大一会儿,从人缝中推出一架蒙了白布的带轮的担架床,狭窄的床身上躺着一个人,身量不大,不一会儿便被推进了殡仪馆的殡葬车内,呼啸的开走了。接着又推出一轮带轮的担架床,那床上躺着的,不,准确的说是不断挣扎着的是一个男人,一个老男人,一个呼天抢地,被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死死按着还不消停的蹦达着的人,只是最后眼见着他的挣扎徒劳无益,因为胸前和腿部都被箍上了二条宽宽的皮带,固定着他的身体,只是空张着二条瘦骨嶙峋,青筋暴露的胳膊,不断的挥舞着,不让人靠近,那画面有点令人毛骨悚然,那蠕动的身躯说白了虽在动作,但更象一具僵尸,挥舞的胳膊更象二条风中摇曳的枯树枝,象是一不小心便会折断,落下。李有庆一眼便认出了那在担架床上不断蹦达着的是他的爹,李老偷儿,他捂住嘴,生怕不小心会叫出声,从树丛的缝隙中他盯着,直到父亲的身子被推入医院的救护车,在呜澳声中开走,从巷子走出几个警察与一二个象是社区居委主任似的大妈,一起边走边商量什么事似的,最后警察上了警车,也呼啸着离去。 围堵在巷子口的人群慢慢的散去,三一群二一簇的还有那舍不得离去的,一双双嘴皮子不断运动着,八卦新闻着,如同一支极有敬业精神的狗仔队。李有庆此时悄莫声儿的靠近前去,想听到真实热辣的现场报道。他毫不引人注目的跟在二个身材肥腴,走动迟缓,但嘴动频繁,音量宏大的老女人后面。“唉,真叫做罪过呀,这家是完了,这人死了都没个送终的,儿子在大西北劳改,肯定还不知道家里头出了尬大的事体呢……”“这爱滋病很吓人的,咱们住一个弄堂的要不要紧呀?不行回去我得好好的大扫除一趟,千万别被空气传染了病毒。”“哎呀公安居委会的都讲过了,这种毛病,不肉体接触,是不要紧的,讲难听点,不在一起做那种事体,是不会染上的,别自已吓自已。”“那李老偷儿肯定是被老婆传染上爱滋病了喽?”“肯定呀,否则医院把他拉去做什么?还是这样强拉了去的,传染病嘛肯定要隔离的。唉,这一去也是回不来的了,这种病治不好的,是绝症。”“那他老婆死了,咱街坊住了尬许多年,要不要意思一下?没人送最后一趟话讲回来看看是满可怜的。”“可怜个屁,他这一家子,一条弄堂里的人哪家没被他父子俩人偷过呀?坏透了,贼有贼道,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太缺德了。再说当年我家志坚,差点被他教唆成了小偷,我现在想想都后怕,躲还躲不赢呢,你还往前凑?李老偷儿婆娘乍会得上爱滋病呀?因为当野鸡喽,还不晓得害过多少人,如今害了自家男人,活该,真叫做报应,反正李老偷儿也快上路了,一前一后二口子坏事作尽,死也相跟着一道上,不冷清……哈哈哈”李有庆只觉得胸口涌上了什么,满满的,他用力的咬紧嘴唇,只觉得嘴里有一股咸腥在渗出,渐渐的盈满了整个口腔,他用力的吞咽了下去,一次又一次,和血吞下。他认出了那肥胖如猪的婆娘,正是当年检举告发他的曹志坚的娘,他永远记得这家人,哦不,这一整条弄堂里的人的嘴脸,他的牙根紧紧的咬着,快要咬断,他的声音就冲上在了喉咙口,他攥得紧紧的拳头硬是生生的塞进了口袋里,控制着自身,没有惊动那一对得意着数落着他李有庆一家大小的胖女人,他回身快速的离去。 以往荒郊野外的火葬场,如今随着城市的发展,荒郊也不荒了,人气挺旺了,野外也不野了,种满了树木花草,死人也不寂寞了,周围已是人气渐旺的小城镇。李有庆走进了殡仪馆的大门,他一直往里走,门卫没有一声问的,因为来此处的人目的只有一个,不用问,也不可能图谋不轨,因为死人的场所没啥好图的,何况还鬼气森森的吓人,来的人目的都很纯洁,说起来还有几分神圣,人死为大,亲人们在此地尽最后一点心意。 李有庆走进渺无人踪,空冷寂静的停尸间,没人看着,他直接走到了一架蒙着白布的小床前,轻轻的揭开白布,娘,多年不见的老娘象似是有心灵感应的不用指引便把李有庆引到了自已跟前。形如枯槁的脸庞漆黑的,象是被雷击过的老树,干枯的没有一点水分,只是一层黑死的老皮蒙在了一架骷髅上,闭着的眼窝象二个黑洞,大张的嘴象是在吸气,诡异阴森的死相。李有庆丝毫没有感到胆怯,也丝毫没有迟疑的认出了这具形如枯木的女尸就是自已的娘,李有庆从来没有叫过自已的娘一声“妈妈。”因为妈是亲切的充满母性的爱称,但娘是一种身份,是不可否认摆脱不了的,与生俱来的推翻不了的身份。娘是野鸡,这让他从小在心底里种下了深深的耻辱,同龄人的耻笑更让他对自已的娘鄙视之余还有种切齿的痛恨,包括对爹的偷儿也是一样,尽管正常的道德观念,正常的正义感在李有庆的家中是一种是非混淆、颠倒黑白,但内心的深处,李有庆还是渴望做一个好人,一个被众人尊重的,被社会看得起的好人,一个正常人,家曾经令他深深的失望,痛恨,但同时他被一个贼爹,一个野鸡娘养育着成长着,长期的共同生活也让他身不由已的被潜移默化,同流合污,直至被送到了大西北。 往事的不堪回首本想在多年劳改后回到故乡那一刻重新开始,来一个改头换面,并且要带着自已那耻辱了一世的父母,靠自已的手艺,靠自已的能力重新做人,开创家的新纪元。可是面对的却是这一具槁木般的尸体,以及爱滋病的耻辱,李有庆感到他身负着一家二代人深深的耻辱象烙铁烙下的字码,如同大西北监狱训马场放养着的马,拉脚的马,屁股上烙着字母,一世都在驮人,拉脚,一世只能背负重荷,一世被人骑在□□的畜生。此刻李有庆的心如同遭了炮烙,回程路上那满腔的柔情密意在此一瞬间全化为了灰烬,所有的一切都丢开了,脑子里只有残存的小时母亲对自已生活上怜爱的记忆,他抚摸着母亲干枯的手掌,那曾经教会他做点心的双手,眼睛止不住的滂沱而下。 最后再回眸远望一眼殡仪馆粗大的烟囱中飘出的阵阵黑色的烟雾,他不知道哪一股是送他娘上青天的仪仗,他在心里最后默默的叫了声娘,便回头离去,人死如灯灭,李有庆心中的那盏家的明灯也在心中掐灭了。 “赤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农夫心内如汤煮……”这几句摘自水浒的诗说实在的跟劳改释放又恰逢母丧的李有庆风马牛不相及,但与他的心境倒是十二万分的贴切,他的心似如沸汤煮,滚油煎,但他又不知自已该做点什么,才能解心忧,去心烦。刚送别了娘的最后一程,他实在没心情再去见那被众人强拉着押上救护车呼啸离去的父亲,有何颜面父子相见,这许多年久别重逢,各自又都干了些什么光宗耀祖的事?无言以表。心绪恍惚,纷乱如麻。抬眼望去远处有一片明亮,远望着是那一缕玉带般穿城而过的婺江,那小时候与娘一起挑着衣物去河边汰洗的堤坝,恍恍然不知何处的李有庆脚步踉跄着走上了堤岸,江水滚滚的在脚下流淌着,带走了一望无际的以往,河风吹着乱了他的发际,梳理着他脑中的一切。 已是入夜时分,河岸上排遣了一天心事的李有庆被远近高低,次第闪泺的灯光所唤醒,那一盏盏灯如同一双双眼睛,在夜幕中凝视着他,他感到坐不住了,便信步走进一家临河的小饭馆,小馆干净而冷清,虽是饭点但吃饭的人不多,显然不是一间生意兴隆的馆子。老板迎上前来:“你好,想吃点什么?”李有庆抬头望向老板身后的酒品陈列架,手一指,“哦红星二锅头?”话才说罢那手便递上一小瓶来,动作快的象变戏法。李有庆一看那小小的瓶身上印着的一颗红五星,象被蝎子蜇了一下似的一挥手打掉了那瓶红星二锅头,“什么红星,讨厌。”老板愣住了,里间的老板娘闻声走了出来,厉声喝道,“喂,吃饭归吃饭,你干嘛砸我的东西呀?”“喊什么喊?不就一瓶烂红星嘛,我赔你,给你。”“嘭。”李有庆在酒柜的台子上狠狠拍下了一张一百块的大面额钞票,大声喊道:“够了吧?”老板娘刚要上前再度理论,老板一把拉住了她,并把她推进了里间,眼光示意她别作声,因为他从才刚李有庆气哼哼的手势掏钞票时便一眼窥见了他胸袋里厚厚的那一叠百元大钞的份量。便压下了心头的火,笑脸盈盈的迎上前来,“够了够了,老板,红星二锅头算什么,怎配得起你的身份,太低档了,来咱换好酒,你点,只要你说得上来的,咱小店都替你办到,请。”李有庆眼光扫寻着,在酒架上,一眼见到一个鬼字,就那个,鬼,酒鬼酒,“好好好,来,果然有眼光。”不一会儿,几瓶酒鬼酒随着鲜香热辣的炒菜一古脑儿呈现在李有庆的面前,老板小心周到,百般殷勤的伺候着跑前跑后。间歇还跑到厨房间去催着热菜,见老板娘还是骂骂咧咧,便开口轻声教训道:“你个傻必,那人摔烂一瓶酒怕什么?到时算账管叫他赔个十倍,反正他买单,我还怕他不砸呢,你个蠢货,看不出这人是心里有气来买醉的呀?只管烧你的菜,外头不用你管,听到没?”老板娘听罢翻翻白眼不吭声了,只顾勺磕碗碰的叮当有声的炒起菜来。 一天没吃饭的李有庆其实一点都不觉着饿,一肚子的心思只想狠狠的来上一把火,烧他个净光,他喝着酒,那写着一个鬼字的酒,不大一会儿,一股暖流便从胃里缓缓的爬上了他的脑门,鬼,多好呀,什么红星,一见那星便想起了警察帽子上顶着的那颗星,讨厌,我都走人了,还堵心的来一颗红的晃眼的星来恶心我,吓唬我,摔烂了你,砸扁了你。哈哈哈,痛快,鬼真是好东西,暖我的心,解我的忧,来、来、来,再来一壶,上了头的李有庆吭吃有声的叫唤道,此时他俨然是个大爷,什么红星,一切的一切全被他踩在了脚下,胃里暖暖的象有盆火,嗳不对,肚里的火在往上拱,他吼吼有声的张大着嘴,“嗳嗳嗳,你等下,可别吐在我店里,等下呀,我扶去外面……”此时已是夜半三更,店里除了喝高了的李有庆与老板夫妇俩,早已空无一人。浑身瘫软无力的李有庆被老板半扶半抱着走出了店门,来到了一处僻静的草地,习习的河风吹着,让早已酒上了头的李有庆肚子里一阵翻涌,随着喉咙的一阵响动,张大嘴立时倒了个干干净净,一下子便倒在了河堤上,他舒服的躺着,他看见,娘来了,脱了他的衣服,给他盖上了一张软和的被子…… 110呼啸的奔跑在婺江沿河的大堤上,唤醒了一路的民居内还在沉睡的美梦,惊着了早起沿河堤晨运的人们,锻炼身体的,沿河堤进城赶早市的菜农们,一路不即不离的驻足观望,目送着警车一路飞驰着直至江湾处一座僻静的小饭馆。转眼,便围观起了不多不少的看热闹的人,报警的是一个昨夜在此地喝酒吃饭的顾客,在醉酒后,醉卧在大河堤坝上,一觉大天光时发现自已怀里揣的一万元现金不见了,据大吵大闹的报案者反应是老板夫妇俩偷了的,老板二夫妇那跳着脚的怒火丝毫不亚于这个报案的顾客,于是呼,三人一行全被带到了派出所问话,围拢的人们看了一圈,议论了一通,便四散了。 派出所内,李有庆在回答着问话,“姓名。”“李有庆。”“籍贯。”“浙江省金华市城东。”“家庭住址?”“城东偷鸡巷四十四号。”如此熟悉的问答,李有庆一问一答的回应着,很快他感觉又回到了大西北的监狱,或者他就从没有出来过,他沮丧的低着头,很快他的身份便被查证的一清二楚,西北监狱的刑满释放证书摆在了派出所的办公桌上,“你是昨天上午到达金华市的从西北监狱劳改释放?”“是。”“那为什么不直接回家?而要跑到一个离家如此之远的小馆子里去喝的大醉,喝醉了继续不回家,一个晚上睡在河堤上?”“是。”“你不要光回答是是是,你要把你的行为解释清楚。”“是。”很快警察的话风急转直下,在得知了李有庆劳改释放犯的身份时,语气便从盘问变成了审问性质了,李有庆白白的丢了一万块钱,这在八十年代,真真是一笔巨款了,此时李有庆一急便口不择言,“我是报警的,你们应该去审问偷了我钱的小偷,而不是审问我为什么不回家。”“怎么问讯还不用你来教我,一个本地人,而且多年在外劳改,释放回家的头一件事肯定是着急回家,而你的行为违背常理,我当然要问个清楚。”话接下去便不那么让人舒服的一句接一句呛呛了起来,从抢白,到争吵,到拍桌子破口大骂,一切发生在一瞬间。其实这种情形不要说在警察看来可疑者是李有庆,就是一个旁观者,一个不相干的人似乎也会把信任的天平瞬间倒向那一对开店的老板夫妇,因为李有庆的身份历史实在是太脏太说不清楚了。 捉贼拿脏,指控店老板盗窃自已一万块钱,李有庆拿不出丝毫的证据,而警察也以怀疑鄙视的态度象审贼似的盘问着李有庆。面对这一切,那老板夫妇二人一声不吭的看着热闹,冷冷的笑看着李有庆,最终警察做好笔录,宣布协调结果,李有庆与店老板夫妇二人各自回家,在离开派出所之前李有庆必须当场赔偿昨日在饭馆内砸烂的那瓶红星二锅头,还有没结的饭钱,共计一百九十四元。闻得此言,李有庆不禁悲从中来,“你们这叫人民警察吗?你们就这么办案?这一万块可是我在大西北辛苦劳作的血汗钱呀,那一分一厘都沾着我的命呀……”李有庆声泪俱下,真情流露的诉说着,警察的回答是:“警察怎么办案如今还要你这劳改犯来教了?你说人偷了你的钱,什么时候偷的?偷你时你怎么不反抗?不报案?老老实实被他偷?睡醒了一夜再想着报案?真案假案?你说你的钱是血汗,那人家开店的钱就不是血汗了?还有,你说你的一万块钱是西北监狱奖励你有重大发明?有立功表现?对你的话我们还要经过查证,从来也没听说过一犯人劳改劳成了万元户……”“哈哈哈……”派出所在场的一干人众发出了哄堂的大笑,这种笑声,这种一面倒的歧视深深的刺激着李有庆多年来一直紧蹦的神经,面对着如此不公的待遇,怒不可遏的李有庆失控了,多年的忍耐在此时一下子发作开来,应了恶向胆边生的说法,他拿起了桌子上靠近自已的一个杯子,一下子砸向了正在咧开大嘴开心大笑的老板脸上,哈哈大笑的声音戛然而止,代之以的是惊叫,再有便是那脸上绽开的血花儿,脸瞬间变成了一朵扭曲的红色的大菜花儿,老板夫妇二人的惊呼,李有庆扑上前去的身子被众警察牢牢的扭住,办公室里乱成了一团。许久,安静下来的李有庆被双手反剪戴着手铐,站在了办公室的墙角边,脸上生痛着,感到扭动时很不自然,他知道脸被打肿了,那痛就象多年前在西北监狱里李面头伙同二子给他的杀威棒,他的脸又长胖了,脸上的泪被灼热的脸狭烧干了,就象此时此刻他的五脏六腑,从头到脚,李有庆的心在翻腾着。 办公桌前背对着他的警察在专心的听着电话,李有庆也在专注着说话的内容,“我们此处有一个劳改释放犯,曾在你们西北劳改农场服刑,现有他的服刑期满释放证明,据他本人说,曾得到过监狱发给他本人的立功奖励,有一万元,不知是否属实……嗯,嗯,哦哦。”放下电话的警察回过头来,对李有庆说道:“你的有关情况我已经经过监狱方面的证实,至于店老板方面我们还会进一步跟进,。”李有庆燃起一丝希望的睁大眼睛抬起头直视着警察,“西北监狱刚才通知我们,让我们送你回监狱,据说在你劳改期间,曾目睹二件命案,你是唯一的目击者,现在案件重审,有许多事情需要你配合调查,配合警察办案是每个公民的义务嘛。所以,你目前还回不了家,准备回一趟监狱吧……”李有庆的耳朵嗡嗡的,听不到警察的任何声音,只看到那张嘴在不停的动着,他真想一下子要这警察住嘴,可是刚才的一顿痛打他知道了什么是人民警察的铁拳,他不再吃眼前亏了。“报告政府。”正说着话的警察被李有庆的一声大喝吓了一跳,定睛看去,李有庆一副恭顺的样子,不由得恼火的大声问道:“干嘛?”“我想上厕所。”警察看了看,又撇了撇嘴,不情愿的走上前来,打开了他的铐子,“厕所在走廊的另一头,楼梯拐弯处。”“是,政府。”李有庆一路不紧不慢的走进了厕所,回头看一下身后并没有跟着押送的警察,才刚刚在他听着警察与西北监狱的电话内容时,他便仔细的打量了起来,自已此时身处的是派出所的二楼,一栋老式陈旧的办公楼,只有三层,楼层不高,且没有安装防盗窗,走进了厕所关上了门,李有庆看到窗子临街,窗下是热闹的农贸市场,此时人声喧哗,叫卖声此起彼伏,窗子下面有一溜窄窄的水泥砌就的防水檐,他拉开了蹲坑上的水龙头,水声哗哗的响着,他轻轻的爬上窗子,沿着那窗边窄窄的屋檐,轻而快的小碎步走着,一直走到尽头,然后踏上派出出所矮矮的围墙,轻轻的跳下,紧跑几步,消失在喧闹的人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