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那个能叫男人死心塌地的降,也只是顺口提及。
她没有强迫过他。
是他对这个降起了意,然后追着不放,才慢慢慢慢入了局。
他对她倾心,就绝对出自自愿,绝不是因为被下了降。
“让男人死心塌地?是月经降?”
降术不是邪术,的确。
故事听到这里半夏忍不住插了句嘴。
关于过去她这么跟他说,说的每一句他都信。
无聊的时候她喜欢上网看档叫做《午夜怪谈的节目,对这个恶心的降头至今记忆犹新。
“他是那么强,可却连孩子都不放过……”
“是要用到月经,但不是月经降,月经降只能控制男人至多一月。但这个降头,能控制男人一生一世。”
“可是那个灭我全族的人并不这么想。”
半夏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又问:“除了月经还要用到什么,尸油?”
“降术其实并不是邪术。”
“需要尸油。”
“我是苗疆人,族人几辈都学降术。”
“带卵青蛙。”
就是这么一瞬,刚强后面一瞬的软弱,让他倾了心,觉得自己肩头担起了她,同时也应该担起她的仇恨。
“一棵只开花不结果的梨树。”
因为到了夜下,如果周遭无人,她眼里也会有彷徨,靠在他肩叹气,不说什么,只是叹气。
“还有……”
但是他不介意。
描述到这里迟望川略顿。
认识她的时候她就有一双写满欲望的眼睛,还有一股踏平所有阻挡的恨厉。
林里又开始起雾,那棵曾经的梨树慢慢掩上血色。
这个女人的名字也不特殊,叫做季离,是来中原后新起的假名。
“还有一个全心全意男人的……活拔指甲。”
大多数故事都是这么开始。
他将这句吐了出来,顺势带出一腔一肺的血腥气。
无非是有个女人,无非是让他倾心。
活拔指甲,那滋味至今仍历历在目。
沉默了一阵后他才跟一句,又是深深深深吸口气。
从尾指到无名指,再到中指……,一个个过去,先是镊子挑起指甲,皮肉挣扎着脱开,再然后就是那撕心裂肺的最后一拔………
“真的没什么了不起,无非是有个女人……”
这样的痛苦,十遍重复,让他几乎一夜白头。
他起了一句,极力想要平静,可发觉还是不能,连声线带身体到心,集体都开始发颤,只这一句,就被按入了记忆的寒冰。
那时候季离也曾落泪,撬开他指甲的时候手也发抖,不断重复:“我给仇人下了降,报仇之后就和你远走高飞。”
“我的故事……,其实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这些眼泪是有真心,他看得出。
一个人死守秘密,这也是种极大的痛苦。
所以他信,她说的每个字他都信。
迟望川有些迟疑,预备御香的手指垂了下来,微微有些颤抖。
听着她的话,他陪她一起去找了梨树,一起将所有材料调好,埋在梨树根下,给梨树下了降。
对这一句宣夜不置可否,仍是淡淡:“我想知道你的指甲去了哪里,又是为了什么,要和我赌这个必输之局。其实在你心底,应该是也有欲望,希望能和人分享秘密。”
隔年梨树便开花,结了一个绿到吓人的梨子。
“方才拔指甲时你真气流泻,现在一战,未必就能胜我!”
“这个就是碧玉梨。”
宣夜缓缓拔出月莹,仍是盘腿而坐,指尖不停有鲜血下坠,抬起眼来看住了他:“你难道不打算告诉我你的故事,要带着真相永生都被禁锢?”
至今他仍记得季离摘下梨子时说的话,以及说话时一闪而过的恨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