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肖老爷亲自押送的恭桶箱子,在阿泱和采芽儿的挣扎中,摔下了板车。
本就劣质的恭桶木箱,更是在摔下板车的时候,不小心摔破了腐朽桶身。
这一壮举,果然引开众人喧哗。
肖老爷见恭桶藏人的事瞒不住了,气急败坏的揪出从桶里露出大半个身躯的阿泱,手里的鞭子狠狠抽打在他身上。
打了阿泱好几下,肖老爷还不忘使唤那个拉车的伙计,“里面还有个大的,别傻站着看了。抓住啊!”
就在肖老爷说话的空档,阿泱立马起身去扑倒伙计。
采芽儿见状,不顾摔下车的周身疼痛,抱起小坨子,牵起另一个孩子就跑。
肖老爷顿感不妙,出手去抓,却只抓住采芽儿来不及牵起的那个孩子。
“天杀的贱人啊,你给我站住!”在肖老爷的怒吼声中,街上的人潮也越汇越多。
有人看出阿泱额上并无奴隶印记,顿时引来民愤。声讨中,肖老爷只能落荒而逃,甚至来不及用衣袖遮挡一下那张脸。
吴人之地早就不再施行民间奴隶买卖,能用来买卖的,也只是由府衙引进的那些罪释之人。
阿泱并非奴隶身份,那肖老爷私贩人口,便是犯了而今金陵的新法。
望着肖老爷仓皇逃走的身影,阿泱终于如释重负的笑了。
‘采芽儿说的没错,金陵果然有希望。’
喧闹一阵后,众人散去,阿泱牵起那个和他一起被抓住的孩子,迷惘的站在街心徘徊。等了好久,都不见采芽儿和另外两个孩子找来。
这时,他才意识到,冲动掀翻肖老爷恭桶后的路,会是多么未知。
就这样毫无目的在金陵街头逛了两日,阿泱和那个孩子又饿到气若游丝。
阿泱从小未入过世,猛然离开了离墨,他才惊讶的发现,自己竟毫无办法生存。以前他总认为离墨柔弱不能自理,离了他便无所依靠。直到今时,他才恍然大悟,原来一直都是他离不开离墨。
从前住在山野村落,他尚且能捕鱼为生。可现下是人满为患的都城,曾经的山涧旷野不在,他着实举步维艰。
因为不知如何乞讨,只能眼看着别的乞丐乞来剩饭,当着他们面吃的喷香。
靠在身边也是一脸无力的小孩,直愣愣望着乞丐。
阿泱看在眼里,心里五味杂陈。
“哟,哈哈!现在没力气跑了吧?”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阿泱猛一抬眼,竟是肖老爷身边的那几个打手。
孩子顿时吓得不敢看,当即将脸埋进阿泱胸前。
之后,便是如冰雹砸在身上般,面门以及头顶的无数重拳袭来。
毫无意外,阿泱被打的遍体鳞伤,整张脸都被鲜血覆盖,咋一看就像个血人似得。直到一个打手嚷嚷着‘贱骨头,打的老子累死’,其他几个也才跟着罢手。
众人看阿泱不动弹,以为是被打死了,便一脚掀开岣嵝着身躯的阿泱。
那个被阿泱死死护在身下的孩子,只是哭的没了声音,打手们便将孩子从阿泱手里扯出来。有人笑着说,“咦,这个还活着,也不算亏。给老爷带回去,或许还能弥补点损失。哈哈哈!”
阿泱躺在一滩血水中,微合的眼睑一动不动,他能听见这些人说的话,也能感知那个孩子拼了命撰紧他衣物的力道。
只是,他再也没有能力挽留了。
‘不是说,希望吗?为什么我却看不到?这次是真的要死了吧?好痛啊,真的好痛。墨姐姐,阿泱真的好痛。’
在那群人离去的脚步声中,阿泱的意识仿佛去到了另一个地方。
渐渐地,溃散在一片漆黑里……
再一次醒来时,阿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
竟又是采芽儿救了他!
这次,他没有再质疑采芽儿为何救他,毕竟还能活着,就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
“你还真是蠢的可以,逃出来了为何不去官府报案啊?不是你说的,跑出去后就想办法找人搭救吗?还有啊,小罐子跟你在一块吗?官府的大人们说,找到你时身边就没见到小罐子。”
阿泱无言,看着采芽儿那张脏兮兮的脸,眼中顿时氤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