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乃瞻听到脚步回头,就见一道月白身形,大步流星地闯进视线,亮得逼他眯了眯眼。
心呼呼地向上提了几寸。
“你倒长成这幅神采……”谢乃瞻暗叹。
“在下良辰,见过七公子。”
良辰也冷眼瞧着谢乃瞻。许是早前一直想着洞庭故人,刚远了见谢乃瞻竟觉得分外眼熟。
如今近处见他这双眯起的眼,有一瞬恍神忘记自己是在何处。
仿佛回到十二年前,绿波荡漾水汽氤氲里那人眯眼冲他笑时。
“良公子,坐。”
熟悉的清淡声音响起,良辰回过神,悄悄错眼红了红脸。
这声音,便是梦里伴他无数良宵耳鬓厮磨的声音。
想到声音的主人,如今正面他而立,良辰脸又红了。
等他揭衣坐下,抬头再看谢乃瞻,却是真真地怔住。
要说那夜月光下他也见过这人容貌,后来虽是情热识昏,也不曾全忘了。
眼下青天白日地见了,只叹前十八年的人都白见了。
好比练武之人打通关脉,神清气爽,见到一幅新人间。
真有人能生成这样。
凤目含光,聚九天之七彩;丹唇如画,启万古之未言。
一双似削似凿无情无绪的乌鞘眉,令人心畏,又令人心折,由不得人不亲近。
这副颜貌,把世间好敷粉净面的佳公子,比到不知哪里去了。
要说这人年已二十又三,尘世里打磨这些年,又统管着偌大一份家业,怎得没沾染一分男子的尘污,没惹上一色世间的戾气?
谢乃瞻转身,若疾风转蘋,笔直,挺拔,利落劲爽,又不失风流地自桌上捻起镂银曲柄长颈酒壶,为良辰和自己各斟一杯。
水榭里别无他人,只良辰和谢乃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