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梁辰从张春家出来，本待追了吹衣一同回谢家别院。

经过城南王府，却遇到个多年未见的故人。

“良辰！”一个温温的声音响起。

下午的阳光洒在王府前的石阶上，暖黄暖黄。条石略微凹凸不平，凹下去的地方，被填进了深色的影子。

梁辰看到一人背着光站着，背后的石狮子闪着光，身前一道长长的影子，一直伸到自己马前头。

“引觞。”他笑笑，下马。

王引觞看马上这人一手扶马鞍，一手揭了袍子，长腿一迈，“刷”地从马上跳了下来。他身后的街巷又深又长，显得这人都高了许多。

这么个迎着光走来的人，嘴角的笑像是要化开一样。明明一个影子的距离，走来不过一瞬，他却觉得梁辰走了许久。

有些东西吧，埋在时间里不觉得什么，经冬历夏地，再回去一看，早是姹紫嫣红地满园开遍。

他拢了拢眼，后悔得喉咙都紧了。心就跟着向上提了又提，凑在上面一起堵着。

“引觞，两年没见，你真是一点都没变。”梁辰走到他面前了。

王引觞背着光，眼里的神情没被梁辰瞧见。

“嗯……”他试着清了清喉咙。

“你也不问我这两年过得怎样？”梁辰咧了咧牙，看清了王引觞的表情。

“嗨，哪用这样呀你，我这两年过得好着呢。就是走得急，没得着时间和你道别去。”

梁辰一把撩开袖子。在露出的左臂上用右手握了两下：“怎样？我这两年不怎么弹琴了，天天练武，也读点书。”

“嗯……”

“书这么紧赶着读了两年，和你那是没法比。不过有不少想法，平时也捉不到人来说。你这是刚从外头回来吧？今天时间紧，我还赶着回谢家别院，改天！我今天在城北买了座小院子，这几日就搬来了。等我来了收拾好，到我园中喝回酒！”

梁辰拍了拍王引觞臂膀，转身上马，又向前骑去，拐角的地方回了头，向还在望着的王引觞挥了挥手。

直到梁辰不见了影子，周围又阒无声响，王引觞才回过神，抬脚往院中走去，留下神思不属的一个影子。

2

梁辰追到城外，才见墙下绿草上坐着的卫奚吹衣两人，打发卫奚回了城，自己和吹衣打马去往别院。

第二日又是一番收拾不说。

倒是卫奚第二天校场上练完，没来别院。

他骑马略穿了几条街，到了顾府门外，真好和要出门的顾长康撞个正着。

“顾叔！”

“嗯，小奚。你今日来得不巧，我刚预备出去。你去宅子里找巧鸾，老柳前几日从南边回来，带了不少玩意儿吃食，我给你留着呢。”

“你要去哪儿？”

“谢家老七那。”

“哦，谢乃瞻……”卫奚停了停，看着顾长康：“能带上我吗？”

顾长康玩味地看他两眼，想了想。

“走吧，早晚得让你知道这些。”

这人卫奚喊顾叔，实际看起来并不老。二十五六岁年纪，看起来倒比他口中那个谢家老七顽皮年少些。

顾长康也不管城里规矩，放马小跑起来，一会到了正经谢府主宅前面。

他是谢乃瞻坐上常客，不经通报，把他和卫奚两人的马交给下人，就往谢乃瞻住的院中书房去了。

这书房，正是前两日梁辰和谢乃瞻闹个大红脸的地方。

卫奚不知道这些，也不爱看这些园子里的奇花异木，只跟着他进了书房，自己找了椅子坐下。

小厮进来放了茶水点心，卫奚在顾长康面前也不拘束，只当在顾宅里一样地捏来吃。

他现在正长个子，晚上做梦都觉着饿，吃这点小盘子里的东西不在话下。

顾长康也似个少年似的同他一样拿来吃，两人这情状，好像来这谢宅里，就是单吃点心来的。

四个盘子快要吃完，正门帘子一响，卫奚抬头。

一个行路不见移步的人，逆着门口透着的光走进来。羽鸦青翅一般的一袭长衣，衣边镶着金光，上面滚动着流动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