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寂静,只剩下林中蚊虫小兽拨动甘草的声音。
司马迁静下心来,夜不能寐:“方弟,原来你祖上被抄家之后,你与阿母还经历了如此多苦难之事,与你相比我这点坎坷根本算不得什么……”他小声诉说着,仿佛相处多日,兄弟相称,自己却对方可困苦的往事一无所知,深为自责。
方可拍了拍司马迁的肩膀,只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望着夜空,比了个大拇指。
星爷!敬你!
一早,郭解领着众人进城,城门的守卫也不敢多问。
长安城中街道两旁,不少小贩已经出摊儿。
“来四碗汤饼一大盘烧肉!”郭解豪气地放下背囊,领着几人来到一个早点摊儿前,这真是热中送扇雪中送炭啊,方可三人都已经多久没沾过荤腥了。
就连司马迁都馋极没了文人的吃相。
“哎,听说了吗?那东方朔又要讨老婆啦。”
“这不是啥新鲜事儿呀。”
“这次不一样,他没搞定上一任,结果那婆娘带着之前被东方朔休了的人,一齐闹到府衙去啦!”
“那确实是出大戏,赶紧吃完,咱也去看看。”
“走走走。”
方可一边嗦着汤饼嚼着肉,一边竖着耳朵听着旁边的人议论着东方朔的八卦。
东方朔,那个在我阿爹大殿上小便的疯子?
虽说官儿不大,但却是我阿爹的近臣,得想办法认识认识……
跟着司马迁的描述,众人穿过东市往太史令府上走去。
途径昔日的韩王府,大门上的匾额已经被摘了,雕梁画柱上布满了斑驳污渍。
曾几何时,方可也曾想过要翻身做主,坐在韩王府的大堂之上,将韩嫣绑在堂下受尽鞭挞。
如今还未等到他梦想成真,韩嫣已是一具槁骨腐肉长埋地下了。
这世道瞬息万变,圣心更是难测,一步踏错满盘皆输。
方可紧了紧拳头,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接下来的每一步他都要小心经营,稳稳地走下去。
九拐十八弯的,终于找到了司马谈的住处。
与其说这是太史令府,不如就说是个平民住的两室宅院,院门虚掩着,院内有一口水井一处草棚,草棚长期无人打理,架子上已经缠满了藤蔓。
难怪司马迁感叹营长的宅院已是奢华,原来大汉的公务员待遇竟如此一般,不搞点油水甚至连平民都不如。
“阿翁!阿翁!”司马迁呼喊了几声,又查看了两间木屋,院中无人,想来是早朝未退。
自汉武帝重推儒术,太史令的工作也变得更为繁琐,上朝议政也是常有的事。
就在众人呆立院中无所事事之时,一个摇着团扇的白袍男子闯了进来。
“司马先生,司马先生啊,鄙人又来叨扰啦。”
院内众人与其面面相觑,那白袍男子发问:“你们,是何人啊……”
司马迁上前拱手道:“吾乃太史令司马谈之子,司马迁,请问先生是?”
“哎呀呀,原来是司马先生的公子,鄙人东方朔,有礼有礼了。”
这人就是东方朔?!方可盯着他打量了半晌。
白面苍须,身形高大却举止轻浮,这还真是送上门的大礼。
众人随东方朔寒暄了一番,时候已近晌午。
郭解向众人辞行,司马迁颇为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