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人之新死,神魂会逐步消散,要过了五七之数,才会彻底消失。
像眼前尸体这种情况,要么是有人施法接引,送他神魂速去转世投胎,要么就是有人盗取了他的神魂。
“会不会是北邙宗的人?”
程非第一时间还是怀疑北邙宗,毕竟亲眼见了他们在葬礼上盗取魂魄之力。
“若是他们,又何必在葬礼上行盗取之举,平白给自己增添嫌疑?我也走访过帝心门的长老,据他们说,北邙宗摄取魂魄之力早已有之,只因功法特异,又无损魂魄转世,所以修行界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他们。”
明月比划了一番手势,解释道。
“那就是说,这些亡人,先是由北邙宗摄取了一丝魂魄,安葬后,又被另一波人将整个魂魄盗了去?”
云鹏看完大哥手势,出言问到。
“是与不是,去看看赵老员外便清楚了。”
程非说道。
明月和云鹏两人点头。
三人又将尸体重新掩埋,明月低头合掌,似是正在心里念着经咒。
云鹏正要催他,忽然听到了一声炸雷般的声响,耳朵一阵轰鸣。
待到轰鸣渐消,才反应过来,那雷响,似乎是一个“滚”字。
三人面面相觑,望向了洛阳城东。
无色和尚灰头土脸的从白马寺门前飞速逃出,嘴里还碎碎念着:“何必呢?何必呢?”
他一到洛阳地界,就与通妙分了手,径直取道白马寺,说是要问一问这位尊者。
通妙以为这位大足寺的后辈也是少年心性,想要去白马像前撞一撞机缘,便也由他。
其实无色的想法很简单,洛阳城内白马最大,要想搞清楚来龙去脉,直接问这位尊者最是简单。而且同属佛宗一脉,尊者总会卖自己一点面子。
当然,“撞机缘”的心思也是有的,滚滚红尘,谁又能免俗呢?
到了白马寺门前,无色一眼便看见了那尊白马雕像。倒不是这雕像有多大多显眼,而是被一群刷刀弄剑的人围着,再不显眼也会被注意到。
无色面带春风,走上前去。
王阿生正卖力施展着自己的剑术,将雕像前的青石地板刮出道道剑痕。见一个穿着白衣的俊俏和尚走到自己跟前,打量着自己。
这和尚,俊俏得有些不像话,那光着的脑袋,竟隐隐有些发光,显出庄严法像来。而眉间一点红色法印,又…又让他有了一丝的邪魅来。
慢慢的,王阿生停下了手中剑。
青鹿院的何秀才也看见了无色和尚,见他对着自己一笑,妖精一般动人心魄。
何秀才心弦一荡,嘴里的圣人教诲也不连贯了起来:“嗟尔君子,无恒安息。靖共尔位,好是正直。神之…听之,介尔景福……”
无色面上保持着微笑,心里却是一愣:“好书生!你这是要让尊者出来给你当坐骑、驮东西吗?厉害厉害!”
抱着白马前肢的刘婆正哭个不停,她女儿被邵家少爷强要去做妾,前日里变成一具尸体被送了回来,据说是不敬主母,被呵斥后羞愧而死。
刘婆知道女儿性子,又察看了她的身子,见着满身伤痕,猜测她定是见妒于主母,被折磨至死。
邵家乃是大族,她无处伸冤,路过白马寺,一时悲愤,抱着白马雕像哭了起来。
虽是背对着他人,刘婆也觉得有人在注视自己,扭头去看,见一俊秀和尚对着自己面露悲悯,像庙里的菩萨一般,一时之间也忘了哭泣。
无色和尚修的正是见世间色、闻世间音的观世音法门,此刻施展开来,场中众人都觉得他在注视着自己,聆听着自己。不由自主的停在原地,静静看着他。
场中静了下来,无色撩起法袍下摆,盘膝坐了下来,一手向上说法印,一手向前布施印,对着白马雕像诵起经文来。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