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案上置了鎏金仙鹤福寿纹样的博山炉,悠悠散开的清冽轻烟送至鼻尖,直钻得脑子清醒许多。海娴心里想着,那大概是又焚了薄荷香了。
薄荷香虽醒脑提神,但多用了终究也不好,海娴这样看着傅清,不免低低叹了口气。
她侍立在一旁,见砚内朱砂将尽,而奏折尚有几摞,便拈起朱砂碇研磨,两下静悄悄的,并未有多话。
等一摞奏章完了,傅清方抬起头来,向海娴一笑,眼里全是疲惫,“你等久了。”
海娴和婉微笑,摇头道:“并不曾的,年节本该封笔,万岁爷不要劳累了。”
傅清将茶盏端在手中,“本有些是不需亲批的,然而大半俱是外省官员的折子,看一看也好。”
海娴正不解大半外省官员折子缘故,见傅清随手取一本展开,大致看过后将奏折递与海娴,“又是一样的。”
海娴知不妥,不欲阅览奏折内容,便将奏折收放起来,傅清便道:“大行皇后正月崩逝,朕旨意免去外官进香,然近日请旨入京进香者大有。”
海娴一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投其所好,端容皇后崩逝,身后事纵从往例不遣外省官入京进香,然而皇帝对二公主与端容皇后的重视人人瞧在眼里,宫中流言稍稍留意便可外传,捕风捉影者难免揣度圣意。
海娴不知如何回话,便也垂眸不答。
傅清拉过海娴手腕,重心一倾便跌坐在傅清膝上,海娴大窘,正要起身来傅清却将她牢牢箍住,埋首在她颈间,低声道:“别动,朕很累,就靠一会儿。”
海娴迟疑一下,果不动了,傅清揽住海娴腰,声音低沉:“你似乎从不来养心殿抑或乾清宫的,今日怎么想着来了。”
海娴温和微笑,“若说是安顺将臣妾拖进来,并非是要来,爷会不会不高兴?”
傅清不语,半晌才沉沉应了一声,只愈发揽紧海娴,海娴不防他回应沉寂,收起笑颜,和声娓娓道:“那也是因了想见爷而已。”
傅清静默片刻,忽然起身将海娴打横抱起,海娴惊呼一声,又挣脱不开。傅清一路抱着海娴至寝殿里,再平平稳稳的放到床榻上,拢了被子与海娴躺在一起,海娴正要后退,傅清不由分说的把她箍在自己怀中,低声笑道:“别动,你夫君现在很累,不会做甚么。”
海娴脸庞烫的发红,但也依话只静静的也不再动。
傅清很是平静,“当年赫舍里氏春日入府,王府里桃花灼灼,那时朕想,她确应了宜室宜家。”他声色渐渐沉重,“她是朕的元妻,是皇阿玛亲自挑出的福晋,朕总肯待她宽宏的。”
海娴听得云里雾里,只当是傅清顾旧,却又察觉那一丝异样,她不便多话,只往他怀里再靠了些。
“真奇怪,只要你在身边,也就安心了。”傅清声色低沉,却听得海娴心中一动。那种感觉像是大雪天里冰冷的手被捂暖了,跋涉荒漠时遇见了水源。
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环住傅清,轻声道:“爷睡一会儿,臣妾过些时候叫醒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