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他幾乎撲到來人懷中,顫聲道:‘你怎麼在這裡?’
來人正是神秀。
不眛如此激動,是又喜又驚。喜的是,神秀的離魂症好了,驚的是神秀如何走出玉邪王的控制,出現此地?
‘他是誰?’玉邪王的捲髮使者發覺不眛的異樣,問道。他在墨池沒有見過神秀,故有此一問。此時神秀正好走進石亭,盯著不眛,平靜道:‘師兄,跟我回去三千寺吧!’
不眛沒有聽到使者的問題,只凝視對神秀:‘你,沒事了?’
‘我一直都很好。’神秀目光柔和,看著不眛道。
不眛竟差點答應,若非玉邪王的使者此時不耐煩地提聲道:‘喂,這個人到底是誰?!’
神秀合掌道:‘我是他師弟,神秀。’
聽到神秀的答話,不眛眼神複雜,心頭閃過一絲不甘。
使者仍一頭霧水,突然改用沃語,對神秀道:‘你聽懂我的話嗎?’
神秀愣了愣,繼續用紫孝話,對使者道:‘施主是與小僧說話嗎?’
使者目露失望,自言自語地用沃語道:‘原來你不是。’說著,忽然咦了一聲,指向山下。
原來此時山下正陸陸續續出現火點,四五個,飄蕩著,朝石亭漸漸匯聚。
使者雙眼一亮,喜道:‘這次應該是他們了!’
只見十來個農戶模樣的中年男女,踱入亭中。見到亭中光景,群情激動,齊齊跪下:‘參見主公。’
‘起來吧。’不眛朝他們擺手,思緒如潮。
原來,神秀的出現,令他心猿意馬。不由再度斟酌,此刻是否應當與前來會合的屬下們,合力斬殺使者,以此了事。緣由無它:神秀既然已安全回到夜州,自己何必帶著舊部,再投身墨池虎穴?再說,這些舊部,雖是六方人,可八荒把他們留在滄城,是為了給他和不眛留下後路。若他與招搖教舉事失敗,可以逃回滄城,得舊部庇護。
以前的不眛,總不相信自己會事敗,逃竄夜州,苟延殘全。可近來的經歷,令他知道延續血脈的重要,還有性命的寶貴。此刻要放棄任何後路,他都會猶豫。
正當不眛思索時,場中的氣氛已變。使者對著夤夜到此的男女,再用沃語試探。不料那群男女,聽到使者的話後,臉色大變,相覷片刻,也開始用沃語說話。只是對話了幾句,男女皆全身顫抖,淚眼汪汪,頻頻點頭,使者則露出欣慰表情。
不眛見狀,不由心慌,喝道:‘你們在說什麼?’
男女再次齊刷刷地跪下,噙淚道:‘多謝主上成全!’
使者含笑道:‘殿下不必擔憂。我不過是跟他們轉述,你為了報答神子的救命之恩,讓他們離開滄城,回去墨池,與族人同聚。這不是你答應過神子的事嗎?’
不眛臉色一沉,明目張膽地道:‘我何時答應?’
使者與男女皆一震。
使者瞬間恢復平靜,從腰間拔出彎刀,冷笑一聲:‘怎麼,殿下想反悔?我的刀,不答應。他們也不會答應的!’說著,仍死死地瞪著不眛,卻用沃語對身後的男女,道:‘神子,是金山之主,只有他才能帶領我們,重回金山!爾等身為金山兒女,便該奉神子為唯一的主上!眼前這個反复無常的小人,怎麼能配得上你們的忠誠?!’
男女聽罷,個個面露難色,躑躅不已。
不眛雖然聽不懂他們的對話,卻感受到對方的惡意使壞,立即也嚷嚷:‘你們當年若沒有我的收留,早已餓死!滄城被圍,糧盡之時,為了你們活命,我所做的犧牲,難道抵不過那個不知從何而來,從未為你們付出半分的黃口小兒?你們曾許下諾言,追隨於我,一生為臣!你們口中的忠孝二字若非屁話,就給我殺了此人!’說著,指向使者。
使者回指不眛,頓腳大罵:‘無恥!是你親口答應神子,讓他們回墨池的!他們對你俯首的諾言,在你向神子跪求庇護時,早已解除!’說完,又改用沃語:‘你們聽好了,神子已經找到金山地圖!很快,就能真的帶我們回家!’
此言一出,原本臉露痛苦,難以抉擇的男女恍然大悟,看向不眛的眼神開始露出不屑。
不眛見狀一驚,準備釜底抽薪。暗忖玉邪王既然放心,讓使者孤身前來,此人定是有些本領,自己一人未必能打敗。他看向神秀,示意道:‘殺了他!’
神秀聞言,果然向前一步。不眛心中釋然,但聽到神秀接下來的話,得意之色立馬一斂。
‘阿彌陀佛,讓他們離開吧!’神秀不顧不眛訝異的目光:‘他們所求執念,不是你。你留在身邊,又有何用?’
‘對我沒用,我就把他們都殺了!’不眛發怒。
神秀又一移步,站到不眛和使者之間,轉向不眛:‘師兄若執意殺人,師弟只能出手相阻。’
‘你......’不眛驚道:‘是你......這個時候,怎麼會是你!’
使者看破不眛的窘境,收起彎刀,笑道:‘原來如此,小師父慈悲為懷,令人敬佩,多謝了。我們走吧!’說著,帶領男女,轉身下山。一群男女臨走前微微躬身,向不眛行了一禮。
‘你!混帳!’不眛氣極,二話不說,朝著擋在身前的神秀,揚起手掌。
神秀一動不動,眼看就要被摑打。只聽‘嗖’的一聲,一枚銀鏢從亭外飛至掌邊!
‘住手!’亭外的黑暗中,隨之而來一聲呵斥。兩道瘦長的身影,一前一後地閃入石亭。
不眛被迫收手,同時後退一步,怒目瞪向來人。
來者,竟是謝子燕和南宮化羽。兩人手持兵器,氣勢洶洶地盯上不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