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
扶珠山下,徐令秋正踌躇怀疑时,却听那宫装美妇用仅剩的力气,继续开口:
“兖州那些劫道的匪贼里,有一名贼子胆大包天,不仅闯进了本宫的马车,还抢了好几本珍卷,都是本宫从宫里带的善本......”
“......”
“那人甚至丧心病狂到连本宫的衣物都想抢夺....若不是暗中还有人护送,怕真会被其得逞.....”
见那美妇体亏声虚,却还想再抱怨,徐令秋担心她气背过去,赶忙打断:
“不管你是不是什么大长公主,既然与韩夫子相识,帮些忙自然不是问题.。”
美妇顿了顿,轻轻道了声谢:
“阁下是南陵学宫的讲学?本宫事后定会......”
徐令秋摆了摆手,有些心虚,更没敢问这位大长公主之后的遭遇。
兖州距陵京城不下数百里之遥,想来是挺艰难的。而且独身一人进城,还不敢去官府,路途中怕是又遇上了什么事......
见她身子无力,脚不能走,徐令秋暂时也没去想那件云锦织衣的事,看向仁安坊零星灯烛,打算先看看有无吃食,免得皇帝姑姑真饿死。
想法是如此,可徐令秋转身后,还没走出几步,腹中酒气便混着内伤浊气,直冒天灵。
右手包裹的伤口,也传来阵阵刺痛。
本想竭力压制,可越压制越上头,徐令秋不由得脚步一滞,眼前也开始发黑....
美妇见状也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大概是遭报应了。
又或者......徐令秋低头,看向右手被乌血浸染的桃粉手帕。
那黑衣人的刀上,有毒。
学宫怕是走不上去了,这深更半夜,想办法自救也有些困难......
于是徐令秋趁着尚有意识,恍惚退后几步,斜下一睨,挑了个软和的位置,一头栽了下去......
“你......”
美妇措不及防,被结结实实扑中,本就虚弱的身子,哪里经得住这般剧烈冲撞,心头不由得乱颤。
男儿气息迅速将她包裹,身子又死沉死沉,跟座山似的,虽下意识蹬腿后退,可背后倚靠石桩,根本无处可躲逃......
山林寂静,风儿卷起轻微喘息,片刻后又重归消寂。
宫装美妇并未喊叫,毕竟这半夜深山的,喊也没用......
胸口喘动,好不容易缓口气,低眉一瞧,怀中青衣眼帘闭起,俊美的眉目紧蹙,像是有些痛苦。
虽然脑袋闷在她圆滚滚的心口,但这幅模样,显然不像要轻薄于她。
屏气再等片刻,见青衣真不再动弹,像是晕了过去,美妇这才卸几分防备,将右手紧攥的唯一一柄匕首,小心缩回袖子里。
之后也没将怀中男儿推走,只是把脑袋,从心口高处往下推了推。
不是任由对方占便宜,主要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连动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青衫男子晕得莫名其妙,美妇再抬眼看向四周寂静山野,心中更加郁结。
一趟南下,遭遇好几伙人劫道。
入城后,甚至没敢惊动官府,千辛万苦走到学宫山下,遇上能救命的好心人,还晕她怀里了。
这都叫什么事儿......
本想歇够力气,再想办法,可美妇余光一扫,落在了青衫裤腰带——上的钱袋子。
淡青色椭圆形的荷包,用白绳系在銙带上,一面绣着只红头灰雀图案。
更重要的是,鼓囊囊的.....
“......”
不问自取视为偷,可怀中男子不知何时才能醒。学宫还有些距离,等她爬上去,天估计都亮了。
若不赶紧将自己填满,今夜怕真会饿死在这江南异乡。
天人交战片刻,美妇吞下口中金津,缓缓伸出小手,朝裤腰带摸索了过去.....
...
...
“铛——”
钟鼓楼晨钟敲击,初升霞光在余音中颤出积灰,学堂朗朗诵读声也跌破起伏。
回荡钟声中,徐令秋被一股暖流唤醒了意识。
热流来自身下,暖洋洋的。
昨夜酒气内伤带来的后劲儿还在,徐令秋仍旧昏沉一片,缓了片刻,这才撑开眼帘,朝下瞥去。
上衣被人解开了......
裤子...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