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水吟破空声先起,而后一道上挑刀光如长鲸跃海,自昏暗窄巷内猝然涌现。
李恃连忙闭口屏息,驾刀抵挡,可气力却远逊那青衣,兵戈交击的刹那,菜刀脱手,于空中旋出几圈,'咔'得一声钉入身旁墙壁几寸。
这“挑山”一刀力道不小,李恃也被劈翻在地,迅速滚起身后,脚下连退,一句完整的话终于吐了出来:
“杀鸡杀鸭前还得'说白',我与阁下素未谋面,为何见面就下死手?!”
可惜,那青衣没有半分要答话的意思,只是闷头动手。
哪里来的疯子......
这小子虽看着像书生,但即使真是文人,估计也是那种“一手捧儒家圣贤书,一手拎江湖杀人刀,遇事不决,先砍两刀”的狠人......
手无寸铁,青衣那股混不吝的势头又是在嚇人,李恃不敢再装面子强撑下去,掉头便逃。
可转身踉跄跑出几步,余光便见巷子尽头处,站着名白衣女子。
李恃脚步急停。
明明只用三五步的距离,便可从酒楼后门逃离,但他却不敢再迈一步。
白衣女子虽然看着毫无气势,可行走江湖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娘们儿,更能打......
前浪后虎,李恃只得深吸一口气,转身高举双手,放弃抵抗:
“不打了,二位想要什么只管开口。我也就混口饭吃,犯不着玩儿命......”
那青衣公子虽停步,却没有搭理他,反而转过头,看学生似的看向斗笠曹集,眼中的意思像是在问“学会了?”
这场“言传身教”,曹集看是看明白了,但心中却有些无语。
他不想这样走江湖啊?
那也得有这个本事才行......
...
窄巷内,徐令秋杵刀静立,稍稍调理气息,看向李恃,平淡开口:
“自己说。”
李恃听着有些发懵:“说....啥啊?”
“唰——”
刀架上脖子。
“......”
李大厨也没敢躲,咽下口唾沫,努力揣测这位少侠想听什么:“我等出身湘淮秦氏,这趟来南陵,是为了做些小本买卖......”
“小买卖?”徐令秋挑了挑眉,刀柄一抖。
“倒腾些官府不让卖的古籍......”
“《痴娇小师妹》是吧?”
李恃讪讪一笑:“也不全是。主要看客人喜欢什么,我们就卖什么......”
徐令秋收回刀,又问:“昨天在南淮街卖书那小子,是你们的人?”
闻言,李恃一脸茫然,连忙转头问询了几句。
后头靠墙的一壮汉答道:“是,昨儿晚上小六子回来的时候受了伤,还说看见了......”
话音停顿,壮汉小心看向青衣:
“看见了扶珠山的人......
“这小子以前在豫州犯过事,以为东窗事发,被官府盯上了。于是就一狠心,铤而走险......”
李恃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转身连连拱手:“阁下竟是扶珠山的人,这可真是寡妇不张腿,一抻腿就穿一条裈袴上了......
“是我的人冲撞在先。放心,事后我就将这小子扭送进官府。”
徐令秋皱起眉,没在意这些:“为何说,我是扶珠山的人?”
“......阁下身上一股子文人气质,一眼就能看出来。怕不是南陵学宫的夫子讲学吧?幸会幸会......”
答话的李恃面不红气不喘,仿佛刚才被“文人”一刀撂翻的不是他。
提起扶珠山,陵京城谁都知南陵王府和学宫,所以这番话,听着似乎也没什么不妥。徐令秋虽感觉有些不对,但也不好直接掏出玉佩去质问。
想起方才听到的交谈,又道:
“说说兖州案子。”
“兖州......?”
李恃苦着脸:“阁下别听刚才那小子瞎说,巧合而已。而且倒腾古籍这些事,都是我们东家在打理啊,我就是个跑腿的,东家交代什么,我们卖什么......”
“你们东家在哪?”
“东家北上了,短时间内,怕是回不来....少侠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问自称'黑鲤'那小子,看他有无证据。”
“李楼,那小子方才趁乱跑了......”
“跑了?!”李恃瞳孔圆睁。
徐令秋也蹙起眉,转头望去,身后果然不见了那斗笠男子踪影。
这下还真没了证据。
不过查案抓人是官府的事儿,与他无关。徐令秋略微思量,没再去多想,重新回首:“出自蜀州的书,有么?”
“应该有几本,都是前些年的......”
“全送到南陵学宫。另外......”
徐令秋睨了他一眼:
“黑鲤规矩,懂?”
李恃咬了咬牙:“懂!”言罢,从墙上抠出菜刀,没墨迹半句,朝着自己肚子便剌下一刀。
哗啦——
一刀剌开肚皮,黏稠鲜血落了满地。
徐令秋摇摇头,撂下一句“三条街外有家医馆,能不能活看你运气”,便朝巷外走去......
...
巷内,一切平息。
“李楼,那楞头青走了......”
“长一张俊脸就是命好,连王爷都看中了......”
“王爷?不是咱大小姐么?”一壮汉凑上来,搀扶住李恃。
“要不然,他怎会有那块玉....”话音戛然而止,李恃一手捂腹,摆手:“行了行了,不该打听的别瞎打听。收拾收拾,麻溜滚出陵京城。”
“那李楼你这伤......”
“无妨,用了巧劲,只是看着吓人,往里头垫两块布就行。那小子虽然身手不错,但江湖经验还是不够老道......”
“还是李楼有手段。”
“呵呵,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