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前,宫七下了扶珠山。
徐令秋也走出学舍,拿了几颗金豆子,打算一会儿下山换成碎银两,再去找上官银瓶。
宫七的小庭院是不敢去了,这位义姐看似温柔,实则异常粗暴......
时辰不早,学宫学子都已散了学,徐令秋走到学宫外坪后,莫名见一名马车在此停靠。
正疑惑时,马车旁的一位徐娘妇人快步迎来,微微欠身:
“徐先生,王妃有请。”
“王妃?”
“原本清晨就打算邀徐先生来王府,但听说山下发生了些事,王妃又担心误了先生授业,所以才让老身等散学,才来此等候。”
徐令秋了然——看这意思,他没急,上官银瓶和那位大长公主,也都没急。
但是有人急了......
...
当年的南陵皇宫外城,多数成了残垣断壁。虽然改成王府时,被修缮了部分,但占地规模还是大打折扣。
可纵使如此,这座王府的面积规格,仍是远超徐令秋想象。
马车离开学宫侧山,驶上当年能容七八乘车马并行的御道,两侧高墙林立,滚灯彻夜长亮。道路尽处,立有一座高耸城楼,门楼匾额立有“四正门”几个大字。
再过巨大城楼,视野豁然开朗,亭台楼阁屹立,明灯绕转檐瓦,当得“瑞气绕宫阙”一评。
转右行,一条望不见尽头的红墙道路铺入眼底。
沿着道驶行途中,甚至还能见到不少中上之姿的“宫女”挑灯行步,望到马车,早早侧身埋首,面墙驻足。
徐令秋差点以为自己到了皇宫。
早上得了一包金豆子,还以为自己成了富贵翁,如今再一比较,权势面前,银子金子算个啥?
落差有点大了。
驶到道路尽处,终于能望见一座规格寻常、顶铺蓝绿琉璃瓦的府邸,匾额誉写'南陵王府'几字。
南陵王作为异姓藩王,乃正一品,王府规格也没超过亲王的规制,只不过外围建筑大了那么一点点。
下了马车,府前有几名女官等候,人人手捧托盘,装有绸缎丝绢和衣裳等物。
正疑惑,桂妇人上前解释:
“上次王妃见徐先生袖袍缝补过,便记在了心上,特意差人新做了几身。若料子样式还算中意,先生可以带回去再试合不合身。”
顿了顿,桂妇人见徐令秋所穿的外袍领口,似乎也补过,又道:
“现在换上也行。”
如今的衣裳补了口子,见人似乎也不太妥当,徐令秋便走进府旁侧室,先换去外裳。
可换衣时,莫名生出一种“夜色下,被包在被褥里送进宫”的感觉......
换好衣衫,走出门,莫说妙龄女官,就连徐娘桂妇人瞧见那公子,眸子里都精光一闪。
秋水为神玉为骨,常羡人间琢玉郎。一袭华白滚云袍子,衬上这幅世无双的相貌,不比真正的王爷气貌差丝毫。
王妃还真有福......眼光。
桂妇人率先回过神,咳嗽两声,赶走其余女官,独自带着徐令秋走向府中。
绕行廊道,过影壁,来到偏宅殿,终于见到一名青裳女子站在屋中央。
女子明显特意打扮过。鬓挂珠钗,脸蛋缀了些脂粉,青裳宫装的缎料质地丝滑,腰衱紧束,似乎有意勒出丰腴身段。
珠圆玉润都不足以形容,该用“明月贴前”一词。
不过大则大矣,但与某人的“硕果”相比,还是差上那么一线,大概相当于小奶嘴和大奶瓶的区别......
第一次在孙府见时,徐令秋只当此女士是某望族养在深闺的年轻俏少妇,惊艳归惊艳,倒也不至于失态。
眼下有了一路的见闻,徐令秋才后知后觉明白“南陵王妃”几字的分量。
不过也并未露怯,作文人揖了一礼。
秦幼潇颔首还礼,不消开口,屋侧又有几名婢子,捧着托盘走出。
托盘罩着红布,徐令秋还以为又是绸缎或银两什么的,结果打开一瞧,竟是几本书籍。
秦幼潇轻笑道:“请先生来,先备好了礼。这些古卷都是本妃的珍藏,徐先生是先研磨、读书,还是?”
“......”
...
正堂内,秦幼潇坐上主位,也没强求徐令秋现场读书。
婢子端来茶水点心,搁置好方退下。
徐令秋坐在侧位,自然知道自己受到这种礼待,绝不是因为学宫执教的身份,更不是因为相貌。
而是那枚玉佩。
果不其然,待女官都退下之后,秦幼潇美眸扫来,迫不及待,直捣黄龙:
“徐先生能否先讲讲,那枚篆有姜字的玉牌,是从何而来?”
徐令秋没迟疑,如实道来,只是省略了宫七的部分,推说是他娘亲留下。
来此之前,就想好了托词。毕竟他也十分好奇,姜闻仙与南陵姜氏到底有何关系。
秦幼潇听完后倒也不疑,端详起徐令秋的眉眼,轻笑了下:
“果真有几分相似。”
说着,又讲起了一桩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