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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救母

朱城磊大师虽授予陆川魂动诀前三重,使其踏上魂力修行之道,然最关键之聚纹之术未曾赐予。

故而,陆川虽感自身魂力强盛,究其根本,未及魂师之列。

此魂识符纹若能聚结功成,不仅能倍增魂力操控之力,更可借此锻炼魂力,使之愈益坚实。

另者,魂识符纹之属,非一脉相承则凝聚之符纹各异,自不待言,力之强弱亦随之而殊。

故魂师之道,若有师者亲授,必能免却诸多曲折矣。

然当今陆川,犹未具此条件,唯自探求耳。

是以,于古朴玉简中意外察觉藏纳聚纹之秘,心甚欢悦。

徐徐受纳彼信息之流,陆川细品约半时辰,而后目渐启,眸光闪烁,若有所悟。

所谓玄息符纹者,令其往昔于魂力之惑多有豁然开朗之处。

轻吐长气,复又瞑目,陆川泥丸宫内魂力始旋动,缓缓而已。

随着魂力旋转加剧于泥丸宫内,异声回响,萦绕脑海。

陆川容色肃穆,虽初试魂识符纹凝聚,于自身魂力自信满满。

及至异声隆隆,致陆川双耳嗡鸣,其目忽闪灵光,漩涡旋转之速,遂呈微妙之变,增减莫测矣。

魂力漩涡之转,时徐时疾,其间似蕴藏着至极独特之节律。

此异哉节拍,实乃陆川依循玄息符纹所示精心调控之功,非此则凭一己之力,竭虑穷思亦难臻此境。

忽焉,泥丸宫中魂力漩涡维持此奇谲旋转之时,陆川隐约感知微弱吸力,缥缈间自漩涡中溢散而出。

吸力初现之际,陆川目瞬张,口中轻叱,紧握魂力漩涡,极力压缩!

及至魂力漩涡渐趋极限,泥丸宫内嗡鸣声起,原平稳之漩涡亦现反拨之势。

陆川神色愈显庄重,深知凝聚魂识符纹紧要关头至,此时不容丝毫差池!

于是深吸一气,再发宏音,强大魂力波澜猛然自脑海荡漾,而泥丸宫内,魂力漩涡似不堪重压,悲鸣一声,轰然而裂。

魂力漩涡爆散,陆川双眸倏地焕发异彩。

爆心之所,忽有细芒纷射,诸光瞬息间,连魂力碎片破散者,复集之,以异态疾缩,终结为一魂识符纹,阔约两指,神奇哉!

此魂识符纹,残魂之力描构而成,望之深邃,玄妙无尽,虽简,而乾坤似纳其间。

魂识符纹成,色晦而影惚,详审视之,乃一涡状异变,光华闪处,若隐生之黑洞,幽邃吸噬。

自是魂识符纹中,引力生焉,泥丸宫散魂,皆为所引,没入魂识符纹内,晦光渐明。

既成,陆川双眸豁然洞开,瞬时,血木庄中纤微动静,乃至呼吸之声,无所遁其感。

陆川蓦拍榻沿,身随心动,跃然而起。

念转间,九道墨光袖中逸出,聚而为一,化黑剑式,落足下。

于是,陆川之躯,在“碎玄刺”承载下,悠然悬浮半空,稳如磐石!

陆川谨小慎微,驱使足下由碎玄刺攒构之墨剑,于室中往复飘摇,其驾驭之态虽不雅观,然少年面上之狂喜不容掩抑,驭剑而游,昔日以为神话之事,今竟躬行之,实出意料。

俄而,陆川心意微动,墨剑遂分崩离析,复化九道墨光,遁入其袖中,彼身亦翩然落于地。

“诚为妙矣,唯魂力消损颇巨。”

陆川拍掌赞叹间,稍显憾意,倘魂力更为雄浑,或可如昔年强者般,遨游九天,而今之境,恐未及远飞,魂力告罄,自空陨落矣。

收妥碎玄刺,陆川审视泥丸宫内魂识符纹,此刻符纹悬于宫中,然观其形,模糊暗淡,需陆川久持修炼,方能使魂识符纹凝实也。

陆川瞩视泥丸宫内魂识符纹,亦不禁莞尔。

自兹始,彼亦得跻身正宗魂师之列。

至于镌铠铸兵之事,陆川兴趣索然,而魂力之奥妙,却甚为关注。

此物诚如磊大师所言,修行至高深处,威力不让修玄强者,移山倒海,不过念转之间耳。

然则较诸实存之玄力,魂力似更显空渺难测。

倘无丝毫天赋,欲进寸步,诚非易事。

魂力修为,首重天赋,故磊大师见川魂赋超凡,心动异常,盖因于此。

倒海翻江之神通,陆川今时尚唯有望洋兴叹,幸甚至哉,魂识符纹既聚,其感驾驭魂力之力,较前大进。

今之陆川,自信满满,倘复遇独孤辟辈袭扰,后者断无逃生之机矣。

陆川心甚慰于此。

独孤辟等此举,显然乃针对陆府之前兆。

面临昊阳镇宿族,陆府须倾力以赴,稍有疏虞,恐真至家毁人亡之地步。

而陆氏既隳,独孤氏必致翦草除根,此景非陆川之所乐见也。

是以,在独孤氏未向陆氏发难之先,陆川须竭力增进己之修为,惟其如此,可期多一重保障。

“独孤氏。”

陆川目微瞑,寒光于瞳中潜涌。

凡怀彼身者,陆川亦视若仇雠,倘有机缘,必令独孤氏为其今日之举,偿其代价。

自是而后,昊阳镇之氛圍,悄然间紧绷,独孤、令狐二族高层交往益密,消息灵通之势力,亦感不祥之兆。

当然,此等异状,陆氏亦有所察,但时日急迫,且战已重入修行之关键时刻,闭关不出,此时无人敢扰。

盖众人皆知,唯有战能成功突破玄丹境,陆氏方能无惧独孤、令狐二族联袂之威,否则,此战陆氏胜算,恐难期高矣。

虽则近岁以来,因阳玄石矿之故,陆氏之基业已不让独孤、令狐任意一家,然二者合谋,则陆氏仍处劣势。

是以,无论如何,必待陆战安然出关而后可!

因昊阳镇气氛所染,血木庄内亦显异常警醒,日常防卫非惟增强数倍,乃至夜深之时,巡逻之人不绝,以防万一。

如斯紧张之氛围中,半载光阴倏忽已逝。

于一树荫清凉之地,陆川动若脱兔,拳掌翻飞,带动汹涌拳风,沉吟之声响彻,落叶纷飞,无一幸免。

俄而,陆川猛然一拳击于巨树,澎湃玄力透骨而出,树干立时震裂。

“兄长,父辈召汝速往议事堂!”

正当陆川收拳之际,一曼妙身影自远疾奔而来,其声清脆,如百灵鸟之鸣,响彻陆府。

陆川闻声一愣,随即颔首,心知陆府现下局势紧迫,诸事繁多。

向急行至身旁之清琳挥别,陆川不容片刻迟延,转身径直奔向议事堂方向,少女见状,樱唇微翘,旋即匆忙追随。

及至议事堂,陆川惊觉在场者非独陆天等长辈,陆姗、陆力等晚辈亦列席其间,众人面色俱皆沉重,目睹此景,陆川心下一沉。

“何事如此?”

陆川疾步入内,亟问究竟。

陆川入室,陆天、陆肯暨陆姗三者亦微释其忧,于潜移默化间,似已视陆川为陆族之栋梁矣。

“吾等近时,悄然将陆族于昊阳镇之亲眷,逐一转匿于血木庄。”

陆川闻此,颔首以应。

既独孤氏已公然相逼,其他谋略自亦无不可。

倘亲眷为独孤氏所擒,届时持以为质,陆族必将深受其掣肘。

“虑及独孤、令狐二族察觉,故行事未免迟缓,今日乃最后一徙。”

“然此次举动,已为二族所察,据谍报所示,令狐一族,正遣人追缉吾陆族最后之亲眷!”

陆天面沉如水,言之凿凿。

陆川眉峰轻蹙,侧目瞥见陆姗面颊尚带泪痕,陆天神色愈暗,心下顿生不祥之感:

“彼最后一徙,皆为何人?”

“多为妇孺,嫂夫人与尔母,俱在其列。”

陆天体微颤,沉声而言,闻之令人心悸。

其所云嫂夫人,自是指陆肯之妻、陆姗之母也。

“母耶?”

陆川容色骤变,拳紧握,目光冷厉。

“令狐氏是次,乃令狐秋亲身统率,吾等欲遣血刃馆以援,然独孤氏监之甚严,是以其难施援手矣。”

陆肯之容色,此刻亦极沉郁。

“此令狐秋者,乾元境后期之力也,非吾与陆天联袂出手,不足以阻之。”

“然吾二人若去,则血木庄之防必弱。”

“今家父正处于危急存亡之秋,断不可有一丝差池!”

陆肯言讫,厅内遂陷于寂然,其意在言外,实则无余力往救人也。

陆姗泪光复滚,唇齿紧咬,目不转睛,直视陆肯。

陆肯拳紧握,目瞑,面带痛楚。

独孤、令狐二族已谋攻陆氏,唯一之望,在于陆战能破玄丹之境。

否则,纵使日后眷属得救,终不免同归于尽之局耳。

“父兮,尔等守血木庄,母所处,儿自往之!”

静谧中,少年深吸一气,声含阴寒杀机,响彻厅堂。

堂中闻陆川之言,众人面色微变,陆天颜峻,目与陆肯等人交换一瞥,沉声而言:

“此次领队者,乃令狐氏之令狐秋,此人笑里藏刀,其实力已达乾元境后期,不容小觑,较之独孤辟辈,实有过之而无不及!”

“孰可往乎?”

陆川语调平和,复问道。

闻言,陆天等三人略显踟蹰,一时不知所对。

“岂能坐视吾母等人落独孤、令狐二族之手耶?”

陆川续言。

“若别无他法,吾愿率众前往,虽肝脑涂地,必当使人安然归矣。”

陆熔忽出声,语带低沉。

言罢,其目中闪过狠厉之色,犹如毒狼,独孤、令狐二族若欲陆氏绝路,彼等亦唯有背水一战。

陆天、陆肯深吸一口气,心知陆熔若行,或能救人于危难,然自身归途,恐多凶险。

堂内复归寂静,陆天、陆肯极力自持,此时之陆家,正值危殆之际,一举不慎,恐招灭顶之灾。

“父兮,吾能诛独孤邢,伤独孤辟,是吾之力,已在尔等之上!”

陆川目不转睛,直视陆天等三人,徐徐言之。

此言虽微含挫抑,而陆天等三人,实无辞以辩,盖陆川之能,殆已超乎其上矣!

“吾即刻遣精干之士伴汝往援!”

陆天注视堂中少年,其身挺若枪,终释犹豫,沉声言之。

侧立之陆肯、陆熔闻斯言,眉头微蹙,然终默默颔首以应。

陆天行事果断,既下决心,即召侍卫。

须臾,约二十名陆族之中能者,集于厅外,束装以待。

陆川视此阵仗,亦一点首,口哨声起,随之低沉狮啸响彻庄内,赤影如炽,疾至目前,阳儿也。

“随吾行!”

陆川腾跃上狮,目凝寒冰,不赘一词,手挥之间,率先驰向庄门。

“陆川,慎之!”

陆姗望少年背影,虽略显羸弱,却渐令人安心,拭目呼之。

“勿忧,吾必全数安然领返众人!”

少年伏狮背上,弗顾回顾,但以手挥之于后,遂卷微黄之尘,穿庄门启,疾驰而去。

其后,陆氏精锐数十,亦携萧杀之气,紧紧随行。

陆天诸人,目送群影迅离,掌渐紧握,心绪难平。

至于血木庄外数十里之遥山路,众人影惶遽狼狈,急急奔走。

周遭卫士,刀剑在手,目不转睛,警惕异常,时而扫视后方及左右,神色戒备沉重。

疾行之际,一灰影突自林间窜出,落于护卫生中一人之手。

此人一视,面色愈显苍白。

“何事?”

队中佳人,眉蹙而问,此乃陆川之母王嫣也。

被称娄岭之中年汉子,面有难色,轻轻叹息,粗粝大手缓握腰畔血渍斑斑之大刀,道:

“断后者,悉数捐躯矣。”

“令狐氏全军追赶,其速吾辈莫及。”

“少顷,吾将率余下卫士断后,夫人与众,请速往血木庄,至彼处,则安然无虞。”

王嫣与侍立一侧、身披锦绣之妇人相顾一眼,皆默然颔首,各以手微触袖中短刃,此乃最后退路,倘真为令狐氏所擒,必不容自身沦为令狐氏之质。

“诸位兄弟,备器戒备,护送夫人撤离!”

娄岭性情果决,抽刀断喝。

闻其言,余众卫士亦狠咬钢牙,目露凶光。

方欲驻足回身以阻令狐氏追兵,忽林间箭如飞蝗,瞬时十数人中箭,血流如注。

“慎防!列阵防护!”

娄岭目睹此景,色变急呼。

“吾令狐秋亲至,若连尔等区区喽啰亦不能料理,岂非笑话?”

娄岭声落,林间复传风破之声,旋即一影闪现,翩然而落,面带微笑望向娄岭众人,其人正是令狐一族之族长,令狐秋也。

令狐秋背后,陆续跃出数十人影,四面包围,娄岭等尽陷重围。

“交出人来,可留尔等生路。”

令狐秋笑视娄岭,言道。

“吾唾尔尊亲!”

娄岭恶语既出,詈骂之辞甚烈。

令狐秋面上笑意略减,目不转睛视娄岭,淡笑而言:

“俟尔落入吾手,自知何为求生无门,求死不得。”

“杀之!”

令狐秋话音甫落,其家族卫士如潮涌出,直扑敌阵。

“突围!”

目睹此景,娄岭钢牙紧咬,厉声高呼,一马当先,率众向重围之一隅猛冲。

双方兵马轰然相接,刀剑交鸣,沉郁之声响彻云霄,血肉横飞,断肢残骸遍地,刹时腥风血雨,密林皆赤。

娄岭双目已被鲜血染红,状若狂兽,手持大刀,裹挟浑厚玄力,机械式地向前狂劈。

在其坤元境后期舍命之搏下,令狐家众多卫士,纷纷身首异处。

然其周遭之护,亦在这场厮杀中急剧凋零。

又一敌影当前,杀意正浓之娄岭再欲举刀,未料一股不可抗拒之力猛然袭来,顿时口中鲜血喷溅,其身如断线纸鸢,倒飞而回,坠入后方人群之中。

令狐秋手持断剑,微颤之,复以冷眸望娄岭挣扎欲起之态,瞬时屈指一弹,断剑化剑芒,疾如电光,直取娄岭首级。

娄岭观剑芒于瞳中骤大,死亡之息扑面,无奈何矣,唯有目阖,心叹一声,任务终究未竟也。

方其瞑目待毙,忽一道墨光自远林暴射至,与剑芒猛然相击,立时震散其势。

“孰为此举!”

令狐秋见状,面色顿变,凛然而问。

“乃汝尊长!”

其喝声未落,已闻冷笑反击,继而赤影闪现,迅如奔雷,伴随沉郁狮啸,穿林而出,威势赫赫,立定于娄岭、王嫣诸人之前。

众皆急视,但见狮背之上,少年挺立如枪,容色冷冽,凛凛煞气,缓缓荡漾四方!

“陆川!”

彼见背上负狮之少年,令狐秋之面色微变。

盖因其与独孤氏交厚,自是知陆川诛独孤邢、伤独孤辟之事。

虽初闻之时,以为绝无可能,然事实令其渐信,并始重视且戒备陆氏之幼辈。

“川儿!”

后方之王嫣,一见陆川之形,非喜反忧。

令狐秋实力如何,其心知肚明,实不愿见陆川此处有何不测。

“娘,宽心,无碍。”

陆川回首,对王嫣微笑,继而臂扬,瞬时数十影自林间疾出,环护王嫣等,前番伤者亦被搀扶,裹伤治疗。

睹陆家卫士伤亡惨重,陆川唇紧抿,目中寒光闪现。

复徙视线,落于令狐秋身:

“独孤、令狐二族,沆瀣一气,所行皆鄙陋至极。”

“汝父在此,尚不敢如此语吾,尔一小童,竟全无礼数。”

令狐秋虽城府深沉,遇稚气未脱之少年如此不敬,面色亦沉,冷言讥之。

“面目为人所予,既尔弗顾颜面,复何恤焉?”

陆川哂然摇首,继而环视周遭,令狐氏是役遣人众多,幸唯令狐秋一人为乾元境之大成者,盖其自信如斯耳。

“竖子妄以微力自矜,竟欲在吾前放肆乎?本欲擒其族属,汝既来自投罗网,吾岂能不纳?”

令狐秋阴笑一声,蓦然挥手。

令狐秋臂之一振,密林四周寒光骤现,锐啸破空,直取陆川诸人。

陆川见状,心下冷嗤,袖震之下,数道黑芒疾如电掣,空中寒矢尽被击退,余势不衰,狠嵌林间,一时哀嚎四起。

“此子暗器之术诚为高妙!”

闻密林中悲鸣,令狐秋眉轻蹙,旋复冷笑道。

此次随行众多,陆川欲在其监视之下救人脱险,殊难信矣。

“杀之!”

令狐秋令下,早就眈眈虎视之令狐族众,紧握兵刃,凶光毕露,向陆川一行猛扑而来。

“慎之!”

观令狐氏一众奔至,面色苍白之娄岭亟发声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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