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川之步入,魂识壁障忽爆猛烈异常之魂识震动!
此震动骤起,第七层内轰然扩散,邻近之韩耿,不由自主腾空而起,鲜血一口喷薄而出。
跌落尘埃,状极狼狈,韩耿不顾体肤之伤,目光急转,注视魂识壁障之处。
而后,其目瞪口呆,只见陆川之身影,渐消于魂识壁障深处。
“其真竟成乎!?”
视陆川之影消逝,强如韩耿亦不免倒吸冷气,目中尽是难以置信之骇然。
正当韩耿因陆川于第七层消失而惊愕万分之时,彼魂师之珍珑塔外,亦因此事而掀起一阵近乎狂热之骚动!
磊大师原坐石椅之上,身形蓦然挺直,目不转睛,凝视塔之第八层,一处多年未有足迹踏临之地,今朝竟真添一光点。
“何人欤?难道陆川真能乎!?”
时至今日,即便磊大师性情沉稳,双眸亦难掩按捺不住之紧张与激动。
第八层之难以逾越,彼心知肚明。
原本据其揣测,陆川与韩耿虽皆非庸手,然踏入第八层之事,应绝无可能。
而今眼前之实,却告之其误矣!
然此刻,磊大师心中亦微有疑虑,未知闯入第八层者,究系陆川抑或韩耿。
其间究竟发生何事,无人得而知之。
初时众人皆以为,此次比试之胜负,或需假以时日方能见分晓。
盖因二人同处第七层,唯有耐力持久者方能胜出。
而今之事态,却使此番等待戛然而止。
塔战之规,不问尔在下层驻足几许光阴,但凡有人能越尔而上一层,虽仅片刻之停留,亦判其胜。
故陆川与韩耿,皆欲奋力一搏,盖登至第八层,则胜负立判矣!
然此刻,磊大师诸人之所惑,在于未知何人已践足第八层?
若此人为韩耿,朱城是败,魂师珍珑塔易主难免,若为陆川,则塔仍归朱城所有!
磊大师心绪难宁之际,一侧卢云,袖中拳紧握,面色殊不佳。
韩耿其人,卢云深知之,倘言其能在第七层小憩,彼信之不疑,然欲进第八层,其机率微乎其微。
换言之,入得第八层者,大有可能,乃向来不起眼之陆川也!
念及此,卢云目角抽动,未料原本十拿九稳之局,竟因陆川生此变数。
“此不过臆测耳,未必为真,或韩耿忽有神来之笔,偶入第八层。”
“陆川小子,观之平平,焉能至第八层哉。”
时下,卢云唯有在内心以斯自慰,然则莫名之间,此番自吾安慰非但未能稍减其胸中忐忑,反使之愈演愈浓。
当魂师珍珑塔外因此事沸反盈天之际,身为局中人之陆川,心下却是颇感惘然。
珍珑塔第八层,较之下数层,面积略显促狭,然虽空间非广,其中魂识威压之强,却骇人听闻。
奇哉怪也,前刻犹能夺命之魂识威压,于今日陆川而言,感受竟微乎其微。
“此乃魂识灵纹之功!?”
陆川稍加思忖,心中了然,此状大抵归功于泥丸宫内之魂识灵纹。
遂即,其目瞑片刻,神游泥丸宫内,果见二枚魂识灵纹已自发旋转变作灵纹漩涡。
更令陆川惊异者,此魂识灵纹竟似吞噬周遭粘稠如液之魂识威压!
“此魂识灵纹,诚为诡异…!”
对此变故,陆川一时愕然,继而苦笑摇头。
彼深知,先前能破魂识壁障,全仗魂识灵纹之特异效能。
否则,即便近得壁障之前,亦断无可能安然入内也。
“先前诚乃孟浪矣。”
前事忆及,已然神志清明之陆川,心下不免有惧后之感。
设非魂识灵纹于危机关头忽生变故,今日之伤,恐在所难免。
然此事亦属无奈,若不一试,韩耿侥幸闯入,则此次塔中之战,朱城败局已定。
细思之,拼命如斯,实为时势所迫也。
“先觅那地品魂技为要。”
陆川苦笑一声,遂抬首,以魂识灵纹护体,前所难以承受之魂识威压,今则不足为患。
既如此,寻获此行之酬,自是首要。
第八层空间狭小,物什寥寥。
陆川环视一周,目光终驻于前方不远处一矗立玉碑。
陆川徐步趋近玉碑,幸得魂识灵纹庇护,行走再无先前之艰,片刻已至玉碑前。
玉碑高约十数尺许,外观并无异状,而陆川审视其上,仍察细微魂识波动。
目不转睛,陆川稍踟蹰,继而瞑目,指轻伸出,缓缓触碑。
陆川指触玉碑,其上魂识波动骤散,瞬时,虚空面前化作一片玄妙轨迹,其间,飘渺魂识字言隐现,恍若法阵之秘,幽然展开。
“浮屠法阵…”
陆川目不转睛,凝视悠游魂识字言,眸中喜色渐生。
磊大师之言不虚,这第八层中,确有地品魂技之藏。
此等秘技,单名称已显非凡,远胜往昔所获浅薄魂技。
陆川细审魂识字言,字句靡遗,凝思少顷,忽尔手掌轻扬,那缕由魂力织成之玄妙轨迹,疾若流星,直没其脑海深处。
玄妙轨迹入脑,一幅近十丈巨幅法阵图随之浮现,晦涩复杂,陆川初见之下,便感头痛欲裂!
然亦分明察觉,此阵若成,其威能断非碎魂钻此类凡品魂技可相提并论!
陆川瞑目凝神,揣摩新获之浮屠法阵,如是者约一时辰,方缓缓启目,沉吟片晌,心念微动,遂有魂力缕缕自泥丸宫溢出,于眼前勾画奇诡轨迹。
观其态势,正是浮屠法阵之雏形也。
然其构绘未久,一处微瑕突现,致使全阵瞬息溃散。
陆川见状,不禁苦笑,此物确非凡品魂技可堪比肩,修炼之难,远胜数筹。
“事缓则圆,吾既已得之,岂能学而不会?”
陆川语带坚决。
初试虽败,陆川早有预料,少顷复整心态,聚精会神,谨慎驭魂力,再图那玄妙法阵。
第八层洗礼之力,较之下七层,差异显著。
故陆川之魂力,几无时不在缓慢增进,加之魂识灵纹不断吞噬周遭魂识威压,其进境尤为显赫。
在此修行一日,成效堪比常日数倍!
至若更上第九层,陆川是次未复轻率涉险,虽有魂识灵纹为助,然今既已告捷,并且地品魂技亦收入囊中,亟待涉险之事,自不必也。
于是,经历一番极烈之闯关后,陆川终归于宁静,始享第八层所赐诸般福祉。
至于攀塔之争,至此硝烟散尽,整座魂师珍珑塔似于悄然间静谧许多。
众人皆抓紧时日,盖因珍珑塔启后,塔中魂识威压日盛一日,直至最终驱逐其间所有人,此番塔中之战,方算圆满落幕。
而此沉寂,对于磊大师等守望于塔外之人,却颇感熬心。
至今,彼等仍浑然不知何人竟能登临第八层矣。
在煎熬期盼之中,时光荏苒,日复一日。
每日皆有不少青年魂师,面带未竟之憾,不甘心地自珍珑塔步出,其中魂识威压日强,已令其难以承受矣。
此辈魂师,自珍珑塔出,忽见磊大师等众人于塔外色沉若水,心下一惊,初时还以为有何变故生焉。
然稍加探询,乃渐悟惊讶之色现于容颜,目皆凝望塔之第八层,一处多年寂寥、无人问津之地,今岁竟有人破关而入欤?
唯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众相视而立,震撼之余,心头疑惑与好奇并生,浓烈非常。
瞬息六日逝,而魂师珍珑塔外之众,非但未减,反增益甚,黑云压城之势,其目皆不谋而合,凝望塔之八层,一点灵光,岿然不动。
“六日矣。”
人群之前,磊大师喉头微动,其视线亦同众人,仰首而视,聚焦于第八层之灵光。
初时,无论陆川、韩耿,即便一人强行入八层,料其难久持,然今事实复证,前猜谬矣。
此灵光已驻八层六日之久,若非对魂师珍珑塔信心坚定,或世人皆疑光点所示有误。
“此人若韩耿,吾朱城魂师协会恐日后难抬头颅,乃至释穹城魂师协会,亦将深受其胁。”
磊大师面色凝重,后果之重,了然于胸。
然忧虑之下,心田深处,犹存一善愿:
愿入第八层者,非韩耿,乃陆川也!
若果真如此,朱城之壤,他日或诞一地灵师,震撼大阳帝国矣!
地灵师者,位乎斯境,即化神三境之巅强者,亦不敢稍有轻忽。
念动则山移,如斯威能,遍观大阳帝国,诚为超凡入圣之列!
然,陆川、韩耿未现之时,众人唯有望穿秋水,以待其来。
七日既过,魂师珍珑塔内光点寥若晨星,存留至今者,两城青年魂师之翘楚也。
至第七日午时,陈安与黄柱面色阴郁,步出塔门,二人形容略显狼狈,手掌血渍斑斑。
然观其眸中神采,状态颇佳,似此数日修炼,受益良多。
方出塔,见外人头攒动,二人愕然,尤为诸多目光倏忽聚于己身,心惊肉跳,一时无措,呆立片刻,而后小心翼翼近卢云之侧。
“师尊,何事?”
陈安二人皆为眼前异状所撼,谨小慎微而问之。
卢云未答,但举颏示意于魂师珍珑塔上。
陈安二人见状,急抬首,其视线遂定于第八层焉。
顿时,口瞠目裂。
“第八层耶!?”
冷气吸入,陈安二人旋即狂喜而言:
“韩耿大师兄邪?”
于彼二人观之,韩耿之能毋庸置疑。
朱城之内,无人能与之匹敌。
若论入第八层者,非彼莫属矣。
言犹在耳,卢云嘴角微颤,竟默而不答。
睹此状,陈安二人面色微变,试探曰:
“莫非紫琪乎?”
卢云徐摇其首,力持声之平和:
“或为陆川,然韩耿之可能性更大。”
“或为陆川!?”
闻此言,陈安二人之身不由自主颤抖,相视一眼,心中骇浪难抑。
此人,竟可与韩耿大师兄并驾齐驱邪!?
“必是吾等大师兄无疑。”
陈安强笑,然望沉默之卢云,心亦不禁沉矣。
黄柱侧立,不敢复言。
初时欲俟出而诉陆川之非,冀其吐其所食。
然目下之事,使其悟矣,此后宜远此人,今之失,权作买训耳。
其人虽狂而不愚,深知陆川若能入第八层,其潜力之巨,可怖甚矣。
此等人物,非常人所能摇动也。
陈安二人既去魂师珍珑塔,塔中光点仅余三,人皆知此三者为何人。
至第七日,第六层光点湮灭,未几,一抹妙曼紫影现于塔门之外。
众人见紫琪现形,皆哗然。
前者既出,则内中最后二光点,确为陆川、韩耿无疑矣。
紫琪出塔,见门外人群密集,冰霜之容,微现讶色,旋即消散,碎步至磊大师前,轻语曰:
“师尊,歉矣。”
“但尽人力可也。”
磊大师笑而摇头,继而仰首曰:
“且胜负之数,尚未可知。”
闻斯言,紫琪亦抬首,其明眸凝于第八层之光点,修长玉指忽紧握,静谧之心湖,此刻波澜骤起。
“为何人耶?”
紫琪声带颤,问之。
“尚不明也。”
磊大师苦笑云:
“或为韩耿,亦可能陆川。”
“陆川…”
紫琪贝齿轻啮朱唇,念及少年彼,未料平凡若斯之少年,竟能与赤苍城最为杰出之青年魂师,争锋较技。
“吾之识见,诚平庸矣。”
紫琪心下自嘲,摇头叹息。
昔日视之无大作为之少年,今朝竟肩扛朱城魂师之荣辱。
随着紫琪步出魂师珍珑塔,外界空气亦随之紧绷,众皆知,后续出自塔中之任何一人,将定此战之胜负!
煎熬般等待中,又历两日。
至第九日,珍珑塔外,忽传惊呼之声,此声瞬时点燃紧绷之氛围。
“第七层光点降矣!”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盘踞第七层九日之光点,正缓缓移向下层。
望诸光点,自上而下,珍珑塔外人皆霍然而起,目光炯炯,凝于门扉之处不移也。
斯人现,将告众人,此番塔斗之魁首何人!
众目睽睽之下,未几,光点至最末层矣!
珍珑塔外,忽静谧,塔内隐约足音沉稳传来。
俄顷,一道朦胧身影,脱黑暗而出,缓步显于众人注视之中。
立于塔门,神色疲倦兼颓然者,乃一男子也。
观此人,塔内一时寂然,微风过处,落叶飘零。
韩耿乎!
卢云目光锁塔门,心潮涌动,眩晕之感顿生。
其侧陈安及赤苍城诸魂师,面露难以置信之色。
惊愕间,有目光复投向第八层,确认光点犹存,不禁倒吸冷气。
真相大白!
入珍珑塔第八层者,并非韩耿,实为陆川也!
片刻死寂,继而被朱城魂师震耳欲聋之欢呼打破。
连败赤苍城两年后,朱城终获胜利,扬眉吐气!
闻彼震地之欢呼,磊大师苍颜上亦绽欢笑,如释重负,一气舒然,是此番,其赌而未谬也。
紫琪侍侧,朱唇紧抿,明眸凝望第八层之光华,眸中寒意似于此际消融甚多。
虽性傲若冰,面对陆川今日惊人之举,亦不得不心悦诚服!
众欢呼声中,韩耿默然而出,旋踵止于卢云之前,搓面用力,一脸颓态尽散,双瞳复现神采。
“行矣,归赤苍城。”
韩耿语卢云,声色平静,似未因今次挫败而意志消沉。
卢云视其平静之容,苦笑一声,非但不责,心实佩之。
此人之心境,即令己亦颇为叹服,日后即便难及陆川,必有大成。
韩耿言讫,率先举步向外,周遭人群速分两侧以让道。
率赤苍城众人,韩耿向外行进,将出人流之际,忽驻足,一时全场瞩目焦点集于其身,见其步停,皆投以关注。
“磊大师,烦请转语陆川,今次之败,吾心悦诚服矣。”
“然则,假他日有幸再逢,吾必当胜之!”
言迄,韩耿不再淹留,渐行渐远,终至身影泯于众人之目。
“此子也,虽败不馁,真乃器宇不凡之人哉。”
磊大师望其背影,轻声叹曰。
周遭魂师闻此,皆颔首称是。
虽败局已定,韩耿之风骨,实令人钦佩。
磊大师浅笑,默认之间,转首凝视魂师珍珑塔第八层上那点光芒,复言:
“然吾朱城此子,更是非凡人也!”
世人为斯塔之战喧腾未已,而珍珑塔第八层内,仍旧静谧如初。
陆川之影,端坐玉碑之前,犹石雕岿然,不动分毫。
虽其身未动,周身却环绕吸力甚巨,致使此层内雄浑魂力波动,无不如被牵引,终而源源不绝,灌注其脑海泥丸宫中。
自入此层,十日已逝,陆川驻留期间,魂力增长之速,几可察觉,猛进非常!
短短十日,于陆川而言,堪比外界半年之修行!
此番奇效,实乃魂识灵纹所化灵纹漩涡之功。
吞噬之力,惊世骇俗,乃至弥漫四散之魂识威压,亦能直接吞纳,并转化为磅礴魂力,蓄于泥丸宫内。
十日之期,陆川明晰感知,其魂力逼近三纹之境,进展神速。
若依此速度,料不久将来,突破至三纹魂师,指日可待!
此速也,唯以可怖名之,虽磊大师之言犹在耳,谓陆川能入第八层,则半年之内,三纹魂师可期。
而今观之,陆川竟令此期大缩,非数倍乃至十数倍不能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