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鸡报晓,东王亲自吹起号角,枪炮齐鸣,一望无边的红巾军,穿越1853年的二月春风,冲锋陷阵,就在先头部队快要接近仪凤门城墙的时候,两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十八层地狱喷涌而出,坚如磐石的城墙瞬间被撕开一个十几米的缺口,太平天国的勇士和小子洲父老乡亲,长驱直入,在血与火的硝烟弥漫中,杀妖如麻,一路平推。
就在清妖尸横遍野,节节败退,丢盔弃甲,退避三舍之时,不出意外的出了意外,之前哑火的第三条坑道的炸药突然爆炸,我军人仰马翻,满地焦糊,阿明抱着一具黑炭,呼天抢地,阿莲姐,我还没跟你吧香,你就成这样了,现在吧几口也不迟,大志苦中作乐,阿明放下阿莲的尸首,抄起一把ak47,我恍过神来,急忙阻拦阿明,阿明,你不要糟搞,这是1853年,你哪来的ak47,我管不了那么多了,你再跟我比钓啰嗦,我连你都杀,阿明猛冲到队伍的最前面,朝仓皇逃窜的守将陆建瀛,连发数枪,陆建瀛倒地不起,清妖悉数投降。
外城已破,内城尚存,内城住的都是满人,守卫的是八旗军名将祥厚,之前和东王同桌饮酒,精通汉语,在上海跟英国人买军火的时候,作为大买家,两人都被邀请参加英国人的舞会,东王三杯猫尿下肚,开始跳大神,扮起耶和华,拉祥厚进舞池跳舞,东王的英伦风格的踢踏舞,着实迷人,有幸见过几次。
八旗兵在势单力薄的弱势之下,依旧负隅顽抗,连女人和儿童也登上城楼,开枪投石,助威呐喊,三次猛攻都被击退,地上的战友的尸体已经摞得老高,第三次从城墙撤退回来后,我向东王提议,攻心。东王首肯,命众将士放箭,箭镞上戳着优抚布告。我和东王开了一瓶储存在橡木桶里一百多年的陈年威士忌,东王向我请教了一个问题,是有关there be句型的就近原则的英语语法,there are a light bulb and a screwdriver in the drawer,这里为什么不用is,不是要就近吗,我抿了一口酒,东王,这里不强调灯泡,也不强调螺丝刀,所以用不着就近,就像东王攻城,如果不是为了强调自己的英明神武,其实不必为了一蹴而就而继续扩大伤亡,就在城外等个两三天,祥厚他们弹尽粮绝,必定自乱阵脚,东王有些不悦,可还是和我碰了杯,两樽高脚苹果嘴的水晶杯,在碰头的一刹那,城破,祥厚吞枪自尽。
二厅的青春结束在石头桥,至少在我的记忆中,是如此的,当时我从一笼尾步行回家,二厅骑自行车去六洲中学上课,二厅相隔老远就跟我打招呼,我爱张蓓蓓,我也向二厅招了招手,笑脸相迎,二厅的教科书放在焊死在后座的车篮子里,二厅站在两只脚蹬子上,穿着无袖衫,浑身肌肉,腋毛在六月的风里飘扬,潇洒又轻狂。
石头桥一别二十年,再见时,我在老水家打麻将,深夜,有人敲击窗户,我离窗户近,就顺手打开,二厅已是略显老态的中年油腻模样,二厅是来老水家买香烟的,拿到烟就走了,没有和我相认,我竟然也没认出二厅,我问老水,买烟人是谁,老水告诉了我,我心里咯噔一下,心思已然不在麻将桌上。
那一夜我输了很多钱,我应该很难过,可是并没有,回到严桥天鹅酒店708房,晨光熹微,我毫无睡意,我打开无为县志,翻起有关石头桥的历史。
一个人的青春可能刚刚开始,可是在另一个人的人生中,已经结束,同乡,同窗,同事,莫能概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