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身后的裴行之及扶着他的冯青,两人远远落在时尘后面,大抵间距几十之数,此时见前方的时尘停下,他们也跟着停下脚步。
时尘转身,居高临下看向下面的裴行之二人,他神色淡然,声音也及其淡,“裴行之,昭文帝二十一年进士,初任鸿胪寺丞,二十三年任吏部员外郎,二十四年任吏部郎中,二十五年任吏部左侍郎。三十四年昭文帝殇,新帝即位,任吏部左侍郎十三年。”
裴行之拂去冯青的手,他直起身子,面目威严的脸上浮着淡到极致的笑,“时使君,莫不是跟我说这些废话的吧。”
时尘眼皮轻抬,裴行之落在他下方,须仰视看向他,但其久居高位,纵今日他当街拦马,现石阶上以势压人,这前辈都能淡然处之。
权势养人!
“裴大人,带小子来寒山寺,当真是喝茶吗?”
时尘仰着头,山间草木葱葱,此时夜色将沉,他垂眸看向裴行之。
两人言笑晏晏,言辞间却是杀机暗藏。
裴行之脸上的笑意早已褪去,眉目间的慈祥已然被威严代替,他眼神幽暗,幽幽道,“时使君,寒山寺风景怡人,正适合使君长眠此地。”
话语落下,石阶周边山林里奔出上百提着长刀的黑衣人,长刀闪着冷光,似潮水向时尘涌来,将其围在中心。
青山绿水,正是埋骨处。
时尘垂眸不语,遥遥看向被数名黑衣人挡在身前的裴行之。
“给我拿下!”
裴行之沉声下令。
“且慢。”
时尘突然开口。
裴行之眯了眯眼睛看着困兽,也不再下令动手。
“裴大人,为什么?”
时尘被围杀在百人包围里,他神色淡然,迎着裴行之的目光,发问道。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只是两人都明白说的是哪件事。
裴行之看了眼广袤山林,眼神回到生死一线的紫衣男子身上,他想了想,缓缓开口,“世间本无公平。你问我为什么?你既知我平步青云,应知我缘何一夕之间扶摇而上。”
时尘抿着嘴,看着因为思索往事而身形有些孤寂的裴行之,想到情报中那条榜下捉婿。
“时使君,外人皆传你恶行,未曾想竟是自污其身。”
裴行之望向时尘,他神色无悲无喜,淡淡一眼似带一分欣赏。
“那晚,是你与那位使君做戏给我看的是吗?”
裴行之自顾自又道。
时尘抿着嘴,他看向裴行之,淡淡回道,“没有做戏。”
“不是做戏,”
裴行之眼神一怔,旋即摇了摇头,他思索片刻,再抬起头,眼神发亮,他似真心笑开,“原来是时使君请我入瓮,”
时尘不语。
“既是你布局,那打人也是为了麻痹我们的目光。”
“那你有何凭仗孤身随我来寒山寺?”
裴行之环顾四周,他心中生起几分不安,目光里被团团包围住的时尘此时笑开,男人笑得极美。
不好。
还未等裴行之想明白,包围圈里的时尘轻声开口,“给我围住。”
目光里,方才还对时尘刀剑相向的自家属下,此刻齐齐转身,向他杀来。
裴行之望着朝来包围来的黑衣人,现下还有什么不明白。
他遥遥看向石阶上方负手而立的紫衣男子,身骨仍挺拔。
他输了。
在他马车被拦下的时候结果就注定了。
不,更早之前。
那四个人在时尘手上的时候,布局就开始了。
“大人,人犯如何处理?”
为首的黑衣人一把摘下黑巾,露出的脸在夜色里分外凶狠,满脸的络腮胡更添了几分嗜血感。
正是消失多时的陈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