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恐怕是冲自己来的。

贺新凉想了想，先让白行露自行回去。

果然在她离开后，那东西又出现了，却是一只体有三色的大花猫。

花猫站在贺新凉面前十丈远，挠挠脖子，舔舔爪子，而后用两只金黄的眸子看向贺新凉。

没有多动作，花猫转身跳上墙。临走前转头对着贺新凉叫了一声，随后跳下墙头。

“这是让我跟上去？”

贺新凉不曾犹豫，追着花猫离开。直到越行越深，到了水月观弟子居住之所。

他没有冒然闯入，到底水月观都是女子，就这么闯进去，就真的百口莫辩了。

所幸花猫转了个弯，不从这里穿过，而是转向另一边的山头上去了。

此处名为断渚崖，梁水自北滔滔而来，携万马奔腾之势拍岸，分成东西二水，各自流去。

东水携泥带沙，声如击鼓，断崖参差，暗礁林立，浑浊不堪。渔船到此不敢行，猿猴难跃愁攀援。

右水则是两岸青山交夹，水道宽阔平缓，流水不急，水深如渊。清澈可见鱼虾游，平静能照飞鹭影。粼波泛金，渔歌唱晚，清风徐来，乐甚幸哉。

眼前开阔非常，在那大江之上，断渚崖头，惟有孤零零一座墓碑。

有碑无墓，上写着“陈江薇自绝于此”。

花猫蹲于碑前，安安静静。若有人能看见它的眼睛，便会惊奇发现，那一双眸中，竟泛着人性化的悲伤。

贺新凉走上前，疑惑道：“陈江薇？”

“她便是水月观的祖师，世人口中的明妃娘娘。”

“咦，原来你会说人话。”贺新凉好奇地看向花猫。

妖？不太像。

花猫的身上没有妖气，却能开口说话，确实奇怪。

“你是谁？为什么引我过来？”

花猫目光从墓碑上移开，落在贺新凉身上。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既然见到了水月观的秘密，就一定是明妃娘娘选中的人。”

“水月观的秘密？”贺新凉回想敬香时见到的场景。

那是水月观的秘密？

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贺新凉直接问道：“明妃选中我，想要干什么？”

“自然是复国。”

“复国？”贺新凉嗤笑：“都什么年代，前朝灭亡都千年了，怎么还有人想着复国？”

“不对，我忘你不是人，你只是一只猫罢了。”

花猫弓着腰，眼神十分不善。

“即便我是猫，也是明妃娘娘身边最宠爱的猫！”

贺新凉来了兴趣：“那不还是一只猫？你要怎么复国？”

花猫叫道：“梁水底下，有大虞留下的宝库之一，便是我复国的依仗。只要打开宝库，用里面的东西打造一支军队，复国不是问题。”

大虞，即为前朝之国号。

梁水底下，竟然是大虞遗留的宝库。

贺新凉有些惊讶，前朝不愧是享国祚三千年，两度盛衰的大虞，有些遗留底蕴也不算什么。

“仅仅是一座宝库，你就有底气推翻大恒了？”

“大恒？”花猫眼中露出不屑：“不过是屈服于仙门的傀儡王朝罢了。大虞的底蕴，岂是他们能比的？”

说着，花猫的声音低了下去，喃喃道：“若不是仙魔两道，忌惮大虞镇压仙魔，慑服万道的威势，设计瓦解大虞内部，又在外扶持了一个傀儡皇朝，内忧外患，这才给了他们机会。”

贺新凉神色古怪，原来还有这样一段内情？

不过花猫的话，也不可全信。

一个皇朝的灭亡，往往是多因素的。其归根结底，还是在内部的腐坏。即便是仙门不出手，也会有民众自发摧举出另一个“大恒”。

这是贺新凉在藏经楼中读到的一段话。

其作者似乎亲自亲历过新旧皇朝更替的时光，内容可信度较高。

贺新凉问道：“你在我面前贬低仙门，难道不知道我是仙门弟子？”

花猫笑道：“我当然知道。可你当一个仙门弟子有什么好。若是复国成功，你便是至高无上的九五至尊，连仙门大能都要低你一头。这滔天权势，你难道不想要？”

“可得长生吗？”

轻飘飘一句，却让花猫哑口无言。

当年，同样有一个仙门弟子这样问过他。

当时他还不理解是什么意思。后来才知道，皇朝人道龙气，虽是九五至尊，却天然和仙魔两道的真元相克。

所以无论仙魔，都做不了皇朝之主。皇朝之主，也无法修炼任何仙法魔功。

妖族更不用说，坐上皇座的刹那，就会被皇朝人道龙气震出原型。

无论如何，早有定论。

皇朝之主，不可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