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夕听着这玩笑话,忍不住一笑。拿手背草草抹了抹泪,经老太太揽着,又是哭又是笑的回去了。
老太太确实叮嘱了家里的人不要去打搅还夕,可是吴卿香心中实在是担心得紧。这段时日,还夕在府衙关着,她几次求母亲去探望,都没有允准。吃不下,睡不好,不过几天时间,整个人就憔悴了许多。眼下的乌青扑了多少粉也盖不住,更不用说眼中熬红的血丝了。
她躲在畔花亭水面对侧的假山后头,等着老太太离开了寒水坞,等着寒水坞的仆人散了,她便悄悄的溜了过去,只留下两个跟着伺候的丫头在假山后头等着。
寒水坞中,一应的摆设都收拾的干干净净。几个丫头婆子把木桶里倒满热水,换上崭新的羊毛手巾,便退下了。红叶被老太太打发去传饭,也随着那一大帮子人一起出了这东边的花园。
见众人走远了,还夕合上房门,从袖子中拿出那方团龙手帕,挑在指尖,伸到烛火上点燃。
素蕊才从柜子中取出一套干净衣裳,闻见东西烧焦的味道,转头就看见还夕在烧手帕。一时着急,忙把衣裳往没来得及关门的柜子里一丢,就过来抢下手帕。她想用手拍灭燃烧的火焰,却被烫得缩回来,只好又丢到了地上,跺了几脚踩灭。
“这手帕您当宝贝似的存着,烧了它干什么!”素蕊把那烧秃了一个角的手帕捡起来,仔细的拍了拍灰烬和尘土。
还夕不作理会,把手帕从她手中抽出,挡素蕊在身后,再次点燃手帕。看着橙红的火焰吞噬这片明黄,看着焦黑逐渐侵蚀掉龙纹,看着斑斑血渍化为灰烬,仿佛烧掉的是她的羸弱。
“还夕!”吴卿香一推门,就闻见了这满屋子焦糊的烟味儿,呛得直皱眉头,拿手不住的扇着,好像这样就能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再一看还夕手里,什么东西正在着着火,“你们在烧什么?”
还夕和素蕊都没料到吴卿香会突然出现,都被吓了一跳。素蕊想挡着吴卿香的视线,已经是来不及,只好僵着扶她在桌边坐下,背对着还夕,假模假式的奉了一杯水过去。还夕一愣神之间,让火苗舔到了手指,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将手帕丢在地上,任它自行燃灭。
待火焰将手帕全部吞噬后,还夕才安心的走到卿香旁边,只是嘴角还紧张得有些抽搐,“你怎么来了?”
“怎么?祖母不让我过来,我就真不过来了?”吴卿香只是个尚带天真的小姑娘,看还夕不太自在的表情,还以为她是真不想让自己来。一时间生了气,但又没有真发火,只是倔强的闹着脾气,“白费我的心思,躲在外头半天才溜进来!你这个样子,想必也是不待见我,那我还是走吧!”
“卿香,”还夕把站起来要走的吴卿香又拉了回来,面带歉意,“我这两天,心情实在不好,你别往心里去。”
吴卿香想着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情,也是叹了一口气,“谁能想到会出这样的事。那天我在轿子里都吓傻了,后来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等回过神来,听她们说你被带走了,我急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母亲说,她派了大哥他们到府衙走动,不让我去看你。还好你今天回来了,不然我还以为他们都在骗我。我都打算绝食表心志了!”
还夕被这话逗得一笑,点着她的脑门,强作欢颜,“谁不知道吴府三小姐有两件事情放不下,小姐架子,嘴边果子!”
“素蕊还在这儿呢,你就这么编排我!”吴卿香见她笑了,心中的担忧也就消了,在这不大的地方里,打闹起来。
素蕊识趣的退出房来,轻轻带上房门,坐在门边的凳子上,看着静静的夜色,还有那几颗初现的星光。她多想让时间就停滞在这一刻。忘掉牵挂,忘掉羁绊,忘掉本不该让还夕经历的一切。平平淡淡、欢欢笑笑的日子,难道不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