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这场火灾就是为了毁灭证据,这样的隐瞒,便是替那些贼人做了好事。
思量至此,还夕眉心一皱,拿定主意,终是快步追上了已在府外马上的吴阁老。她拉住马头一侧的缰绳,止了马儿扬蹄欲奔的势头,伴着一阵嘶鸣,对上吴阁老担心害怕到惊恐的眼神,低声言道,“我去过安阳仓,知道安阳仓的一些事情。”
看着还夕离着马儿这样近,吴阁老只怕马蹄踢伤了她。他一边勒紧缰绳,一边抬手招呼府中小厮上前控马,转不得转,下不得下,眼中的担忧越来越重。还夕说的话,他一句都没听见。
还夕见吴阁老没有反应,又是重重的拉了一下缰绳,急急的重复了一遍,“我去过安阳仓,仓中曾有人做过手脚!”
缰绳这边一紧,马儿就像得到了什么指令,四蹄错步,向还夕这边转来。吴阁老这回虽是听见了还夕说什么,但马儿的举动却让他更为慌张。吴府的马没有御马那样听话,他这个二把刀可是害怕得紧。
“好,好,”吴阁老双眼死死盯着马头和缰绳,仿佛控制了马头不动,就能控制马身子不动似的。他以为还夕只是忧心的想跟过去看看,便随口敷衍着,只是语气出奇的紧张,“到那里跟着我,不许乱跑。”
及至夜半,这场烧了四五个时辰的大火,才被扑灭。可是那原本仓廪林立的安阳大仓,此刻只剩了些断壁残垣。一堆堆的碎砖块散落在地上,还有些许粗大的木架歪歪的搭在上边,却也已经成了一截焦炭,看不出本来的样子。至于那些相对细小的木条木板,早已烧的不见踪影。
此刻,尚有一些官兵提着水桶,浇灭那些死灰复燃的小火苗。而另一些官员曹吏,则是分散在各处,勘察着现场,试图寻找走水的原因。就连这些城中的大人物们,也纷纷来到了现场,或是静静的听人汇报,或是自行查找翻看。
徽王和施珂自然是聚在一处,只是他们没有一个人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更是无人知道到底该如何搜寻,便只好不添乱的站在原地,徒徒看着四周微弱晃动的火把。偶尔看见近处有官兵行过,便叫住问询,但左右也不过是一些与火情沾些关系的小事。
吴阁老则径直带着几名随从走到了火油仓那边,熟练的查看遗留下的痕迹。还夕是挂着吴阁老的名号出来的,又见皇兄也到了,只好畏畏缩缩的躲在吴阁老这边的人堆里,寸步不离的跟在吴阁老的身后。索性场面纷杂,无人注意。
至于安阳太守这一众官吏,虽然是到了现场,可是此事与自己关切太过,未免都有些焦躁,不能踏踏实实的站着,也定不下心来细细勘查。
还夕正欲跨过一根横在瓦砾上焦黑横梁,可那根横梁却突然向对侧滚落,砸出了一阵噼里啪啦的碎响。她吓得收了脚,镇定了些许,便觉得那边好像有人。顺着横梁看去,就见那头的碎砖堆边上站着一个高挑的官兵,拎着一个木桶,正往砖堆上倾倒。
只是,这个人的身形,和那些精壮的戍边官军,总有些不一样。还夕一边想着,一边就举了火把往那边走。
那官军好似也察觉到有人在刻意向他走来,虽是不动声色往另一处火苗移动,可行走的方向,却是离着来人越来越远。
还夕看出这人是在躲着她,便更觉有异,加快了脚步上前。
徽王本就在四处张望,这里两个移动过快的身影,自然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个高高瘦瘦的人似乎配着刀,估计是官军。那后边的那个打着火把的?衣袂翻飞,脚步轻灵。怎么好像是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