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噙香闻言略略迟疑道:“也许吧!县府贺家主持家业的是外祖父的弟弟。娘亲在他家寄养期间,从祖父对娘亲视若己出,但寄人篱下终究是不能内心安然的吧!”
“后来如何成了沈夫人?”月夕捧着脸,黑白分明的眸子望着噙香,眼中充满希翼。没想到沈夫人身份如此不简单,只是经历坎坷了些,红颜薄命。
“这个倒不是很清楚,娘亲从来不会跟我说她过去的事,我便跟吴妈妈撒娇央求她,这吴妈妈是自娘亲小时候便跟了她的,对娘亲最为了解。只不过关于爹爹的事,吴妈妈也不愿多言。只那一次我腻了她半日,她甚是无奈,方才跟我说了大致的情况,不过爹爹和娘亲的故事却平凡的很。”
沈噙香喝了口茶润了润,便接着说道:“娘亲到了议亲的年纪,在县府里当然是想选谁都无可厚非的,只是生母不在身边,并无人为娘亲张罗,远在京都的贺家似乎忘了娘亲的存在。那时爹爹家中并不富裕,他自己也只是一家店铺的掌柜罢了,帮东家打理着那家店铺。不过手里倒攒了些银钱,正计划着开一家自己的铺子。不知道他从哪儿打听到了娘亲的事,竟然遣了媒人上门说和,倒也是胆大包天,虽然娘亲超出适婚年龄一两岁,但也不至于下嫁给这样一穷二白的穷小子。不过不管这事有多荒唐,县府贺家还是未敢自作主张,而是给京都贺家去了信儿。令人称奇的是外祖父竟然同意了这门亲事。”
月夕听了亦是啧啧称奇,本以为沈家也是个大户人家,没想噙香的爹爹当年竟是个穷小子,便有些迟疑地问道:“令尊是否有些不同于常人之处?”
噙香蹙眉道:“这我倒是没有发现,虽然爹爹的样貌亦算是清秀,但跟我舅舅比,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我怀疑定是娘亲的嫡母从中作梗。县府贺家大概没料到京都贺家会同意这门亲事,毕竟从祖父还是很爱护娘亲的,所以娘亲出嫁时贺家出了丰厚的嫁妆。爹爹头脑灵活又肯吃苦,不下几年便开了好几间铺子。爹爹和娘亲也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爹爹定是异常喜欢娘亲的,我有几次发现娘亲在园子里读书赏花时,爹爹竟躲在假山后痴痴的望着娘亲许久。”
“令尊和沈夫人的故事一点都不平凡,这样痴情的男子怕是世间少有吧!”虽然经历了生活的柴米油盐,爱恋之情却并未消磨殆尽,这是她一个现代人都很羡慕的。
“是啊!我五六岁的时候,有一次躲在爹爹的书房里玩儿,竟然听见祖父祖母及爹爹的长兄在外间商量着劝爹爹纳妾的事,原来因为娘亲只生了我一个女儿,祖母等人多次劝爹爹在纳个小妾延续香火,都被爹爹拒绝了。那次祖母便自作主张找了抬了一个女子进门,只等晚上送爹爹去圆房。谁曾想爹爹进门后听了这件事大发雷霆,平日里最孝顺的他竟然说要跟祖父祖母断绝关系,把祖父祖母气的差点吐血,但爹爹是沈家的倚靠,祖母只得忍痛又将那女子抬出去了。过了几年,祖父和祖母相继驾鹤西去,便再也没有人提起给爹爹纳妾的事儿了。”
月夕笑着道:“想必令尊待噙香姐姐也是极好的!”
“那是自然的,我想识字,他便聘了个德高望重的老先生;我想读书,他便为我搜罗了这半屋子书;我夜里想吃食味居的梅花酥了,他便差人连夜把糕点师傅请到家里现做。吴妈妈常说爹爹把我当成了眼珠子,就算我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会架个梯子给我摘下来。”
沈噙香先是有些得意的说着,继而想到这样宠爱着自己的爹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不禁悲从中来,忍不住地呜咽起来。
月夕初时越听越羡慕,后来见沈噙香泪流满面,却压低了声音哭泣,想是害怕贺芸芷和吴妈妈听见,看起来令人心疼,赶忙安慰着她,月夕自是一头雾水,却又不好开口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