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迟打了一个哈欠,等着等着,在逐渐习惯了的饥饿之中,竟然又昏睡了过去。
昏昏沉沉之中,一只黑红的眼睛自黑暗中缓缓浮现,如高山似大日般占据了严迟整个视野。
那渊泽一般的瞳孔周围密布着裂缝一般的血丝,无情的、冰冷无餍的目光宛若实质向严迟倾轧而来。
在那一刹那,严迟的心脏好似被一双无形的巨手紧紧攥住,要扯出他全部的血肉,吞食殆尽,要剥离他脆弱的魂魄,囚困折磨。
严迟孤独弱小地站在那儿,感受着那熟悉的恐惧威胁,承受着山岳般似崩欲塌的压力,而饥饿感如影随形,从背后将他侵袭。
严酉、万有声、万佘的脸交替在他眼前浮现,朝他嬉笑怒骂,勾他情乱心动。
可是他小小一个,翻来覆去,装的也只有那么多,日常体会的对现在的他来说也已经足够。带着他这个年纪所独有的混沌的清醒,他自认为想得透彻。
所以,这又是什么考验吗?
不,不是。
他的心底里这样回答自己。
无来由的,他很是确信了。
大门口的那群狂人忽然在严迟的眼前显现,他们疯狂的眼睛嘴巴,和空中乱挥的拳头,搅动着严酉和万有声的面目,在上方晃动着,越来越大,扭曲变形,狰狞着嘴脸向他扑来。
邪,神。
他静静地穿过他们的脸庞,与那只巨大的眼睛对视,渐渐蹙起了眉头。
好烦。
真的好烦。
缠着我做什么?
哪里惹你了?
到底想要怎么样?
倒是来弄死我啊。
严迟厌恶地想。
害我性命,阻我修炼,对神仙不敬。
既然那么有本事,就来干脆直接地杀死我啊!
或者,被我杀死吧!
日复一日的压迫扎根在空虚压抑的土壤之上,终于催生出了毁灭杀伐之花。
严迟闭上眼睛,极致的意志引领,泽法轰然运转,穿行脉络经窍。
霎时间,他的体内如山崩如海啸,神、气、血在那一瞬间贯通一气,化成一根通天巨棍,其周身云雾飘绕,一出现便掀起漫天风浪,直直向巨眼捅去。
而巨棍虚影开始凝聚的那一刻,那颗巨眼就好似已经受到冲击,兀自震颤了起来。
炎炎黑红的雾气飘升,暴戾如实质,催动着那密密麻麻的血丝搏动,在猛烈的威势之下根根骤然爆裂。
片片血花盛放在两者之间,随即很快又如潮水般倒涌,滴滴凝结在了巨眼表面,像破碎的镜子一样瞬间重组,绽放出灿然神光,向巨棍迎击而去。
两相碰撞,顿时捍起滔天巨势。
刹那间,严迟感到一股极致的痛楚从四肢百骸钻出,像是一瞬间被插了万千钢钉银针,叫他眼冒金花,脑中震荡。
严迟微微张开嘴,溢出了一声微弱的痛呼。
好痛,痛到失聪失语,失掉思考的力气。
此时此刻,他的身体告诉他,倒下去,躺一会。
但是他凝望着他的巨棍,它的身影明明那么虚淡,好似一触就散,但是却还在悍然冲锋。
它在坚持,他们在坚持。
那刚强支撑着他,不允许他的身体擅自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