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黄冷汗满额,咬紧牙关不断吐纳,只见他左手中指、无名指指骨钻出手背,血流不止,已是无法握拳,再看对面吕不疑与汹汹而来的山彘,嘴唇微动,似是在暗中咒骂,也顾不得证明自己比吕不疑高明,毫不犹豫地转身遁入密林之中。
“待毁去石人,定当找你讨回血债!”
山彘追赶渠黄而去,吕不疑虽恨他,但此时需以职责为重,毁去天命奇物为要,当下又一路寻觅车辙脚印、断枝泥痕,毁去沿途陷阱,留下天命司暗记,半个时辰之后,终于穿过了森林。
林外阳光刺眼,吕不疑不由得稍稍眯起眼睛,就在这一瞬之间,一股杀气传来,这般境界自然是伤不到他分毫,随手一指后睁开眼看,是个十一二岁的孩童倒在地上,肩头被他真气贯穿,血如泉涌。
“马车在哪里?”吕不疑冷声发问,同时眼望四周,只见林外乃是一片山谷,两面绝壁,一侧河流,河流对岸,又是大片森林,果然是个藏身的好所在。
虽说那孩子面色煞白,疼得浑身直哆嗦,却是既不惨叫,也不告饶,闭口不答马车去向,只是狠狠盯着吕不疑,颇有些视死如归的意思。
“小小年纪,倒也有些本事,可惜还没见过花花世界就要死了,”吕不疑拔出烟霞,剑尖在那孩子心口点了点,脸上虽带着点戏谑的微笑,只是笑容倒比凶相还要吓人,任何人能从中看出,若是再不回答,便只有死路一条,“你当真不怕死?”
虽然意志远胜同龄人,但孩子终究是孩子,吕不疑发出死亡威胁之后,那孩子不由自主地朝山崖下的荒村看了一眼,这点小动作自然逃不过吕不疑的眼睛,看来马车极有可能还在村中。
得了答案,吕不疑剑尖戳下,那孩子闭目就死,不料这一剑轻如点水,却是帮他点穴止血,再睁眼时,吕不疑已然潜入村中,孩子挣扎起身,迈了两步却又停下,犹豫片刻,终究没有再追去。
锅碗中食物残渣腐败的味道,破衣烂衫上浓浓的酸臭,走进村里巷陌,闻到这些气味的吕不疑本能地抬手遮住口鼻,他只道这到处残垣断壁的荒村是天子盟的临时据点,却不料处处是生活的痕迹,只不过这生活过得属实粗陋了些。
稍稍计数,目测碗筷足供二十余人用饭,吕不疑自然更加小心,步步深入村中,听得厮杀之声,上前窥看,十几名大小孩童正在空地上捉对厮杀,空地对面便是崖壁,四名天子盟武士正在崖底山洞口站哨,饶有兴致的看着那群野兽般的孩子搏斗,时不时还品头论足一番。
杀过去倒是轻而易举,但要悄无声息放倒这么多人,吕不疑自问还做不到,若是有一个喊起来,岂不让里面的人有了准备,思来想去别无他法,索性从发髻中拆下几缕头发遮脸,直接走了出去:
“喂,天命司的人来了,你们到村口去准备迎敌,我进去通知其他人。”
“这……”
四名守卫中为头的一个,眼看一个穿着天命司制服的人突然走出来下令,自然地以为是渠黄大人,但眼前这人的长相又和自己印象中的渠黄不太一样,偷偷瞟了瞟几个同伴,个个面面相觑,看那样子心里也都没底,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几年不在,我指挥不动你们了?”
“不敢,小人们这就前去!”
吕不疑面露愠色,那神态极为自然,半点不似演的,加之那些守卫本就没见过渠黄几面,更加想不到有人敢如此行事,这下彻底被唬住,为头的那个一招手,四人便向村口冲去。
“血战在即,你等功夫未成,留在这里碍手碍脚,各自躲避去吧。”
吕不疑向那些不停厮杀的孩童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走开,那些孩童却愣在原地,他们自被天子盟掳到这里做死士,每日苦练,遇事当先,期间不知夭折了多少人,今日竟有长官这般好心让他们躲避厮杀,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直到吕不疑进入山洞之中,其中年纪较长的一个回过神来,说声快走,众孩童才忙不迭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