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不疑说了九江郡那边事情原委,章无期惊出一头冷汗,不由数落吕不疑胆大包天,谋反的事也敢瞒下,不过事情做也做了,总不能把兄弟卖了,只得将银票先收起。
上面不收银子,吕不疑心里不安,收了银子,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剩下的两千两银子,才算落袋为安。
“兄长,你总算回来了!”
交接清楚,吕不疑回到家中,吕安开门,妹妹飞扑而上,若不是吕不疑身手矫健,及时闪身,再将妹妹扶正,肯定要被扑倒。
“怎么回事!”
吕不疑一眼看见,妹妹脸上,有三道结痂血痕,当是有人自左向右,以食指、中指、无名指划破,出手之人,当未入道。
“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已找太医讨了去疤的药,无碍的。”
吕锦鸾用袖子挡住脸,喃喃答道,一看便知在撒谎。
妹妹不愿说,吕不疑便不追问,等她回去后院,才问吕萍发生何事。
“前几日,小姐上街买胭脂水粉之类,不料香粉铺子中,波斯来的螺子黛只剩一份,有个旁家的小姐也要,两人相争不下,动了手。”
吕萍说至此,吕不疑恶向胆边生,不禁怒问道:
“是谁胆大包天,敢欺负我我妹妹!”
“当时吵得凶,听不太清,只听得说是什么少卿家的二小姐,”
吕萍努力回忆,可惜她秦话水平一般,那些官职什么的根本不懂,想了一想,又补充道:
“不过,小姐又抓又咬,对方被打得更惨,衣服还扯破了,后面叫了顶轿子才回的家。”
“真不懂事,我们家虽不是大家,也该有点闺秀的模样,当街撕打,成何体统,非得好好管教一番!”
听说妹妹没有吃亏,吕不疑嘴角忍不住向上翘起,不过自己教她的防身之术看来没有用上,又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在家歇了几日,张奇也悄悄回了来,看他那满脸疲倦的样子,善后工作恐怕并不轻松。
命吕安去打了酒,两人小酌,说了后来的事,直到郡守大军到时,能劝得幡然醒悟的,不过十之二三,张奇只得带着童离先行离开,剩下的人,恐怕只能充作军功了。
不论如何,兄弟平安便是好事,只是腰上空空可不好受,二人便相约明日去坊中寻把趁手的兵刃。
“此剑名曰裂空,剑身三尺五寸,重三斤二两五钱,剑脊肃直,剑身错金云纹,南海花梨剑柄,柄上剑首浮雕,亦出名家之手,除此之外,这剑鞘更是兕革精制而成,镶嵌七宝,绝对是珍品中的珍品,只要五百两银子!”
第二日,西街坊市一家剑行之中,店主正口沫横飞,捧着一柄极为华丽的长剑向吕不疑介绍着。
吕不疑看看张奇,此时也是眉头紧锁,二人早就看出这把剑华而不实,铸造随意,根本不堪实战,怕是灌注登峰境真气便会自行摧折,还敢卖这般价钱,分明是将二人当做水鱼。
“此间是否,有真正杀人之器?”
吕不疑强忍怒意,打算给这老板最后一次机会,万一真有利器,不可错过。
“有有有,二位公子请看,这是小号镇店之宝,本是江湖上有名的游侠所携,饮血无数,如此这般,后来辗转流入小号之中,公子既是懂剑之人,情愿相赠。”
那剑上斑斑血锈,分明是故意做旧,购买兵器,只看实物,千万不可听信故事,况且这老板还欲擒故纵,玩一出宝剑赠英雄,那些公子王孙若是信了他的故事,必不肯白拿,最后付出双倍价钱都有可能。
见此,吕不疑知道这里不会有什么正经玩意,扭头便走,而后两人逛遍了坊中几间剑行,情形大差不差,一无所获。
当年始皇帝一统六合,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阳,铸十二金人,意在天下禁武,然时过事易,几回烽烟下来,那十二金人又被熔毁铸兵,武禁之事,早被人遗忘。
到了当朝,达官显贵佩剑成风,否则京城中也不会有这么多家剑行,受众多了,自然生出攀比之心,纹饰繁琐、雕刻精美、用料考究、镶嵌贵重,成了评价好坏的标准,以至于吕不疑在那些剑行之中,竟是找不到一柄合用的家伙。
到了正午,吕不疑心情郁闷,无心再逛,找了间饭庄,进了包厢坐定,小二殷勤,端茶送水,介绍起来:
“二位客官,小店有上好羊肉,亦有鲜鱼、时蔬,后厨有南北师傅,”将一锭十两的大银给了小二,让他有甚吃食只顾卖来。
“若大个咸阳城,竟然买不到一柄堪用之剑,委实可气。”
吕不疑扯过一条羊腿,也不沾那胡椒面儿,大嚼起来,似乎想把不满全都发泄出来。
“吕兄如今境界高了,眼光自然也水涨船高,那些俗兵凡铁,也配不上吕兄武艺,不如自行打造一柄,也比买来的趁手,”
张奇亦是江湖儿女,用饭时不拘小节,不过吃相还算斯文,尚未弃箸用手,他说此话,并非嘲讽,只是说出事实,
“打造我那簿脊剑的师傅,姓陈名续,乃是铸中高人,而且住所不愿,只在关中。”
听闻此言,吕不疑两眼放光,心中欢喜得很,陈续之名,他亦略有耳闻,只是先前用不到,不曾经在心中,然张奇接下来话语,又让他嘴角微垂:
“不过陈续功成名就,轻易不开炉铸兵,须有奇异材料,值得他动手才行。”
如今吕不疑身上颇有钱财,只是那些奇石异铁石可遇而不可求,并不是有钱便可。
饭后会钞,余下的尽赏了小二,两人便走回家中,未到门口,却是吕萍哭着来报:
“小姐她,重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