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邵昉……撇开他们君臣这层关系,邵昉还是他最亲密的侍读。在感情上,他们深厚着呢。
他把手中的那份折子写完了批语,就搁了笔。他站起身,绕出案台,把折子递给姚怀琰,便走向邵忠果。
邵忠果赶紧站起身,先开口道:“皇上,只要你不嫌弃,老臣但愿能天天侍候在皇上身边。”
凌肃微笑着,道:“朕的身边有你的一个孙子侍候已经够了。”
邵忠果道:“臣的孙儿邵昉犯了事,不能侍候在圣驾左右。那就由我这个做爷爷的暂为替代吧。”
“你待在朕的身边能做什么呢?”凌肃道,“邵昉是朕的中郎将,才兼文武。你是一介文臣,担负不起朕身边将军统率的职责。还是回府吧。”
“……”邵忠果被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
凌肃转身,要与姚怀琰说些折子上的政事。邵忠果忙跟过去道:“皇上,老臣的武功虽差些,但自小也练过拳脚功夫。若再请个师傅稍加练练,定能护卫好圣上。”
姚怀琰不禁抬眼看看邵忠果这把老骨头,忍住笑。
凌肃神色稍变,他不喜欢受人威逼。他捡起几案上的一本奏折翻着,淡漠地道:“邵昉的事,朕知道。你回去吧。”
“皇上,老臣真的愿意替皇上分忧啊。”邵忠果切切地道,“只要能够救邵昉和许茂出监牢,老臣就是现在立刻赴死,也甘愿呐。”
许茂是个精通方术的方士。凌肃很看中他。不过,朝廷中的人,十个有九个嫉恨他。这个邵忠果也不例外。这次,因许茂撺掇皇帝去东海寻仙求药,殃及他的孙子被拿下狱,他不知道有多恨此人呢。
凌肃抬眸看着姚怀琰,道:“听听……”又侧转脸来,“跟真的似的。”
他转向邵忠果,道:“说假话了吧。你不是天天念叨着在没有抱到曾孙子之前,绝不闭眼吗。你怎么舍得这个时候去死呢。”
姚怀琰抿嘴笑笑。邵忠果的这个念想,满朝文武几乎没有人不知道。
凌肃踱开步子,道:“你要救邵昉是真,说要救许茂……是假。”
邵忠果被戳破心思,也不再掩饰,直言道:“皇上,说到底,这一切都是那个方士许茂给害的。他若不是妖言惑主,说什么东海求得宝珠,可以让睡在冰棺里的先帝起死回生,你能离宫去探险,还能让赤侯兴师动众将你请回宫吗?”
“放肆!”凌肃厉声喝道,“你这是在指责朕吗?”
邵忠果惊醒了,忙下跪叩首:“微臣不敢,微臣失言,微臣该死,望皇上恕罪。”
那个姚怀琰见凌肃动了怒,也赶紧跟着跪下来。
“好你个邵忠果,你不仅诬蔑朕的近臣谋士许茂,还胆敢责怪于朕。你真是大逆不道!”凌肃训斥道。
他正为不能去东海求得宝珠而心有不甘,满心记恨着存心阻拦的柳悰。而他邵忠果,一个将要退休的老臣,偏偏也来说这样忤逆的话。这不是在变相说他这个陀汗国国君无能,处处仰仗、受制于他一个赤侯吗。
邵忠果忙又磕了一个头,道:“臣诚惶诚恐。请皇上息怒。”
姚怀琰从旁求情:“皇上息怒。郡公只是救孙心切,才言语冒失。并不是郡公的本意,还望皇上恕罪。”
凌肃凛然道:“朕告诉你们,朕是陀汗国国君,是天子。他柳悰再怎么位望隆重,也只是个下臣,是朕的臣子。”
邵忠果和姚怀琰悬着心跪听圣训。
“臣等誓死效忠我主。”两位大臣赶紧表态。
凌肃眸光泠泠,望着前方,像是自言自语似的道:“他还敢纠集周朝糟丘城的驻兵,来寻找朕,逼得朕不得不回宫。哼,这笔账,朕一定跟他算!”
这时,殿外太监进来禀报:“皇上,刑部奏禀,方士许茂已在狱中被斩杀了。”
凌肃惊怒:“什么,谁干的?!”
太监吓了一哆嗦,道:“赤,赤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