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司徒仲冲至身前,青年竟毫不慌张,冷笑一声手指微曲,一柄青色短刃自掌中弹出,挡在了身前。
司徒仲大吃一惊,这青年看似文文弱弱,这一手藏刀之法也平平无奇,但他于转瞬之间便将刀刃位置拿捏得精妙无比,自己这一脚反像是在故意撞向他刀锋一般。他情知自己已落下风,仍不得不强行逆气收腿,寄希望于那青年应变不及,自己能躲过这一遭。但那青年并不如他之意,于电光火石之间反应过来欺身而上,循着他收招的方向紧贴上去,指尖那明晃晃的刀锋映过司徒仲错愕的神情,旋即没入阴影之中。二人错身而过,只见青年眼中含笑,负手站立,手中那柄小刀已然消失无踪。而司徒仲扑跪在地,腿侧一处深可见骨的伤口中正不断涌出鲜血。司徒仲一着不慎,吃了大亏,只觉除了右腿不断传来的剧痛之外,方才为了躲闪强行回气已导致自己经脉受损,此刻若再强行运功,怕是要立即殒命当场。此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极为刺耳的尖叫“好!”随即那声音又道“少主这一招‘捕月式’已有八分火侯,看来这次门主命老夫相从左右是多余了。”说罢一人自身侧走过,转身站到了那青年的身后:“司徒仲,你不是我家少主的对手,还是早日交出随身之物,老夫还可向少主好言相劝,饶你一条性命。”
青年见此人出现,露出些许惊愕神情,旋又回复冷静,笑着说道:“林叔所言不假,若你痛快投降交物,我可保你不死,另外还可为你治疗腿伤,令你今后不至落下残疾,否则你今日必死。识时务者为俊杰,司徒大总管不是无脑之徒,定然懂取舍,识进退。”
这突然出现之人身量矮小,长脸鹰鼻,面黄无须,苍老瘦削,乍看之下不过似乡间一垂垂老者,但司徒仲却知方才此人说话之时,自己隐有头昏脑涨之感,他深知这绝非仅是自己受伤失血所致,而是面前这不起眼的老者其实内力已臻化境,说话间便可以内力伤人。如此高深的内力,即便庄主复生,怕也未必可以言胜。
老者现身之时,司徒仲已知自己今日凶多吉少,但他毕竟乃是成名已久的人物,险境之下反而愈加冷静。他借二人说话之际,暗中调息片刻,待那老者话毕,突然猛起,再次向那青年冲去。他既已不存活命的念头,反倒激起了凶性。眼见连这武功奇高的老者都要称那青年为少主,其在此伙人中身份之高显而易见。自己此刻身受重伤,又有那老者在侧,制住青年借机脱身已是妄想,最好的结果便是与那青年同归于尽。但此时他在那老者眼中已是困兽之斗,对此早有防备,身形一晃,已移至青年身前。抬手一指,正点中司徒仲曲池穴,这蓄满力道的一掌便瞬间不得寸进。老者尖叫一声“不知好歹!”,抬掌击出,正中司徒仲胸口,只听“砰”地一声,司徒仲被这一掌击得胸骨尽碎,倒在当场,口中献血直喷,眼见得是不活了。
青年眼见司徒仲吐血倒地,嫌弃地皱了皱眉头,示意身旁一名黑衣汉子前去搜查,自己请了老者移步开来,躬身道:“侄儿出来办事,竟不知有林叔一路相护,此番一并谢过。林叔既然随我至此,想必那日我在树林中击毙陆川,您老也定全看在眼中了。”原来这青年便是那日在树林中击杀陆川及其手下的蒙面人。
老者还未答话,忽听身后一声惨叫传来,诧异望去。只见那上前搜身的黑衣汉子已倒毙当场。原来司徒仲方才出手之际便已想到,以这老者高绝的武功,自己这一扑断难伤到那青年,倒不如赌上一把,暗中留下一口真气护住心脉,待那青年前来搜身之时再加偷袭。果然老者虽将他胸骨击得尽碎,却未料到他有此一手,一时间并不得速死。但司徒仲千算万算,却想不到那青年竟不亲自上前搜身,无奈之下只好杀了这黑衣大汉。他此刻经脉逆行,真气难续,自知已至弥留,忽然悲从心头起,扯出胸前布包,怒吼道:“司徒仲武功不济,受制于宵小,无法完成庄主遗愿,死则死耳,但绝不会令此物落入汝等之手!”说罢举起手中包裹,想要用最后一丝力道震碎那包中之物。
老者与青年急忙上前阻止,但二人与司徒仲相去甚远,已然来不及。正惊骇间,发现司徒仲虽将布包高举,却迟迟不见动手。只见他双眼圆睁,面露惊恐,口中喋喋不休地叫道“怎么是他!怎么是他!”忽然全身一震,软瘫在地,终于气绝身亡。
青年见司徒仲尸体瘫倒,急忙冲上前将他尸身踢开,捡起地上的布包拆看,这一拆才发觉包中竟然空空如也。原来方才司徒仲举起包裹之时,正透过阳光看清包内已空,这才有了后来的举动。青年并不知情,只道他是故弄玄虚,又胡乱在尸体上一阵摸索,仍旧一无所获。青年转身望向老者说道:“林叔,我们中计了!东西不在他身上!是暗度陈仓之计!”
老者沉思一阵,断然道:“这司徒仲只知有七帮合围,丝毫不知咱们的存在,若想声东击西,大可于武陵城中故意现身,追杀之人自会得到消息。江南入蜀不过两条路可走,城西这条小路人烟稀少,便于躲藏,不消半月便可抵达成都。若是绕道襄樊怕是要多走月余,沿途关卡无数,稍有耽搁便可能被人追上。再者说来,紫英山庄覆灭得突然,多方消息业已证实只有他一人逃出,那宝物定是由他护送。不过他方才的言语倒是提醒了老夫,说不定这东西是在来此的路上被人调了包,而他临死前方才发觉。”
“林叔所言有理!”青年思索了一阵,也附和道:“只是如此一来,这宝物线索竟是全然断了,侄儿愚鲁,不知这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林叔请指教。”
“莫要自乱阵脚,事已至此,须得立即遣人返回向门主报信。你我再沿司徒仲所来之路细细盘查,这一路上你将眼线暗哨安排得极为细致,说不定尚有机会挽回。”
“好,就依林叔之言”那青年依言遣走了手下,又皱眉道“只是在此之前,为防打草惊蛇,我未能在江南路及时布置,若这东西是在进入荆州之前便被人取走,恐怕是毫无线索了。”
“不妨,从玉林城至此一路,只富春县人口众多,有机会掉包,其余路途人烟稀少,司徒仲不可能不加提防。且司徒仲根本未进过富春县城,定是进入荆州之后的事了!休再耽搁,我等速速前去!”
“好!我们走!”青年闻言应声答应,二人携手下匆匆离去,只留下酒肆中已被吓破胆的老板和店小二叫苦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