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阿尼玛沁雪山已经清晰可见。时间已近中午,阳光照耀在阿尼玛沁雪山山顶上,冰川山顶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万道霞光,给人以神秘亮丽之感。
官道已经走完了,伸入阿尼玛沁雪山深处的是泥泞的山道。山道两旁的雪地上,越来越多的许愿台已经被雪花覆盖,只能看到一些彩色的角旗在寒风中飘摇。他们来到一个十字路口,只见路边有一处小房子,门外是一排长长的转经廊,一长排泥黄色的转经筒和走廊上粗壮、个别已经有些干裂的木料述说着历史的沧桑和世事的更替,转动着人间的三生轮回。房间里摆放杂乱,到处都是蜘蛛网,显示出已经长时间无人入住了。任厚尚三人把马拴在屋后的拴马桩上,抖落身上的雪花走进屋内。自己找出板凳坐下来休息,一边从怀里掏出干粮吃了起来。片刻时间,从远处传来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在走近转经筒时,奔驰而来的几匹烈马一阵长长的嘶鸣声回荡在茫茫原野,引起房屋后面的三匹马也跟着叫了起来。任厚尚三人飞奔而出,与已经下马的一众人正好相遇。这些人正是在青龙关客栈大战过的洪鳄一行人,只是沙陀翁未在其中。
洪鳄仰天大笑:“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师傅百密一疏,让你们一直跑了好几天才发现。怎么?不是四金刚吗?路上死了一个?哈……哈……”
关载若微笑道:“原来是手下败将。我二哥前两天就已经上山了。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吧。我们三人是专门在此等你们的。”说完话抽出宝剑直抵洪鳄。洪鳄也仗剑相迎。只见关载若微微一笑,从腰间掏出一个小酒壶,咬开盖子猛喝一口,踉踉跄跄冲了上去。任厚尚心中暗自称赞,三弟的醉剑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但平时较少使用。洪鳄先是一愣,挡了几剑后,越发感觉招式滞重,对方看似飘忽不定,实则剑剑指向要害。醉门已经是崆峒武术的一个重要分支,在醉拳和青英剑的基础上形成的醉剑,应该说是把青英剑的飘逸轻灵发挥到了极致,其核心是“快如闪电、剑出奇招、以刺为主、以撩为辅”,在崆峒四金刚中,关载若酒量最差,但醉剑最为上乘;而其余三人酒量惊人,而醉剑的功夫却只达到中乘。这正是醉门的精华之所在,无论是醉拳还是醉剑、醉棍,绝不是为嗜酒如命的真醉汉准备的。
洪鳄不屑一顾,扭头对着身后一个人说了些什么。然后转向对任厚尚说道:“这崆峒四金刚之首的任大侠好剑法,只是上次在客栈靠下毒来赢人好像不太光彩吧。”刚才还在说话的那个黑衣人已经跨上马向他们来的方向飞奔而去。
任厚尚大喝一声“少废话”,仗剑冲向前去,和关载若并肩而战,与洪鳄一众人战在了一起。此时,张雾水已经将马牵到了前面,也抽出宝剑杀入阵中。青英剑另有一个最大特点,就是适合多人配合而战,它可以达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而对方只是人数占优而已,除了洪鳄以外,并无多大的战斗力。不一会工夫,就被任厚尚三人杀得七零八乱。任厚尚越战越勇,杀得洪鳄连连后退。当退到自己的马匹旁边时,竟然来了个后弹转身上马,同时打了一个口哨,向另一条小路飞驰而去。其他黑衣人也纷纷上马尾随其后,马蹄溅起的泥水飞扬,与寒风中的雪水一起,把大家的一身衣服整成了泥水斑斑,任厚尚的脸也成了一张泥水脸。任厚尚从腰间掏出一条白毛巾把脸擦洗干净,说道:“三弟、四弟。咱们要尽快脱离此地。一会他们还会追过来的。”说完,将毛巾抛向了另一条小路上,带着二人向前飞奔而去。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原野上白雪皑皑。三人又累又渴,三匹烈马也是直喷热气,汗水淋漓。在转过一个小山头时,猛然发现前边不远处竟然有一个较大的寺院,寺院旁边还有一些民房。任厚尚微笑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呀。三弟,咱们快马加鞭,就在前边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关载若回了声“好咧”策马冲到了前面。
原来,这里是阿尼玛沁雪山脚下的一处寺院,是一处寺院和民居混住的一个庄园。寺院大门上方“喇日寺”三字十分醒目。而在离寺院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小客栈——郞木客栈。他们敲门后等了一会,里面的人才把大门打开,一个少年僧人合十示意了一下,带着他们进入了客室内。一入客室,就可以闻到辟寒香的香气。这避寒香最适合在冬季使用,焚之可以避邪避寒。客室内的一个大柜台前,一个矍铄的老人微笑着示意大家坐下,他轻轻敲了几下台面,从一个侧门里面走出一位痩高男子,虽然身穿藏衣,但皮肤白净,眉清目秀。出来后亲切地关心道:“三位客官是来住店的吗?需要吃饭吗?”
任厚尚微笑道:“我们要多住几天,等我们另外一个朋友过来,才离开,可能要七八天。先给我们整点吃的,最好是先来盘牦牛肉。”
痩高男子热情地说道:“我们这里是喇日庄园,只有我们一家客栈。我叫兰火仁,咱们也算是有缘,欢迎你们。那你们就先交七天的房钱吧。我马上安排给你们上菜。”
任厚尚从怀里掏出银元宝递过去,并说道:“不用找了,这几天可要给你们添麻烦了。”
兰火仁接过银锭在衣服上擦了几下,又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揣进怀里。没走几步,又回身问道:“三位客官不要酒吗?我这里除了名扬天下的奇酒昆仑觞,还有你们汉人最喜欢喝的汾酒哟。”他一边说一边往回走了几步,来到了任厚尚三人的前面,继续说道:这昆仑觞是酒家派人专门乘舟于黄河中流,以匏瓠接黄河源水,再经过三天三夜的沉降,用来酿酒,取名昆仑觞,芳味绝妙。而这山西汾酒,是烧酒里面最狠的。驱风寒、消积滞,非烧酒不可,而论烧酒非汾酒不可,再配上牦牛肉、猪头、羊尾等大荤之菜,真是妙不可言。
张雾水听着兰火仁的介绍,已经几咽口水。说道:“那就……”任厚尚打断了张雾水的话,接着说道:“谢谢老板的好意。今天晚上太饿了,先把你们店里的现成菜端几盘上来。好酒等着明天再喝了。”一边说话一边拉了一下张雾水的衣角。
兰火仁点了一下头,两眼迅速扫了一下三位,堆笑道:“这位大哥说得是,我这就把菜送过来。”
不一会的工夫,兰火仁端上来了一大盘牦牛肉,还有一大盘索饼。让三人慢用着,转身回到厨房,没过多久,又端上来三大碗凉胡突,摆好后就退了出去。三人用自己随身携带的银筷子大快朵颐,一会工夫就将菜、面汤一扫而光,简单洗漱,就很快入睡了。
三人一直睡到第二天亥时才起来。而兰火仁早已在大堂等候。看见三人起来后,便主动迎了上去,双手抱拳面带微笑,对着任厚尚说道:“这位大哥休息好了没有?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多海涵。”
任厚尚抱拳还礼道:“多谢照顾。兰老板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中午就一起喝个酒如何?”
兰火仁微笑道:“好,好,一会让后厨早一点把好菜端上来。今天中午的酒就算我的。”
原来,昨天晚上临睡觉的时候,张雾水央求任厚尚,第二天中午吃饭一定要喝点好酒。在张雾水的反复央求下,任厚尚答应了,但要求明天吃完午饭后秘密出发,一定要注意行程的保密。再加上,想到马上就要到瓦楞寺了,只要防范到位,小酌一些也无大碍。所以,任厚尚才主动邀请兰火仁一起喝酒。
兰火仁扫视了一下大厅,又看了一下任厚尚三人,便到后厨去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兰火仁带着仆人将菜端了上来,自己则半举着一个精美的酒壶来到了条桌前。与昨天晚上的菜差不多,只是多了一个石锅蘑菇鸡,一时间,整个屋子都洋溢着蘑菇的香气。仆人退下后,兰火仁就势坐了下来,把酒壶平稳地放在了桌子上,另一只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大家尝尝他自己亲手制作的菜肴,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双银筷子和大家一起吃了起来。吃了几口以后,兰火仁慢慢举着酒壶说道:“今天有幸与三位英雄相识,正好我这里有一壶好酒,好好敬大家几杯。”说完,平稳地举着酒壶先是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走到每个人面前把酒杯斟满。举杯说道:“这第一杯酒敬给尊贵的客人,先干为敬。”兰火仁一饮而尽。任厚尚等也跟着一饮而尽。
兰火仁又是先给自己倒满,然后再给每个人斟满,两眼先是扫视了一下任厚尚,微笑道:“这第二杯酒是我敬给三位朋友的。孔子曰有朋自千里来不易乐呼。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从昨天起,三位就是我的好朋友了。来,再干一杯。”说完话一饮而尽。任厚尚略微迟疑了一下,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而张雾水几乎与兰火仁同时干杯。只有关载若举起酒杯示意了一下,把酒杯放在了离自己很近的地方,面对兰火仁微笑着。
兰火仁正要再次给大家倒酒,任厚尚示意兰火仁停顿一下,诚恳地说道:“谢谢兰老板了。我们还有好几天的工夫,要等到二师弟来了我们再走。下午先到附近看看。”
兰火仁先是愣了一下,迅速堆起笑脸说道:“你们不用走远了,这方圆几十里也只有咱们这喇日寺有点看头。来,来,咱们还是喝酒,有道是,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正要给大家倒酒,旁边的关载若抢先拿起酒壶一边说话一边先给兰火仁倒酒:感谢兰老板。来,我借花献佛,回敬兰老板一杯。说完动作麻利地给兰火仁倒酒,又往自己杯子里迅速示意了一下。然后端起酒杯看着兰火仁。
其实,关载若第二杯酒只是在嘴上泯了一下,这一切都被兰火仁看在心里的,但他没有揭穿,而是微笑道:“都是朋友,不用客气。”端起酒杯没有丝毫的犹豫,一饮而尽。反倒是关载若趁兰火仁仰头喝酒的时候,迅速将酒杯端起来倒在地面然后再对着兰火仁做了个一饮而尽的动作。
兰火仁放下酒杯,立马把酒壶拿在自己手中,先是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在从右手转到自己左手时,先是顺时针转了一下,左手提着酒壶有些摇晃地给每个人都倒满了酒杯。睡眼惺忪地说道:“看在三位好朋友看得起我的分上,我再敬一杯,大家同干为尽。这杯酒可不能掺假了。”说完特意看了一下关载若,然后一饮而尽。举着空杯子看着大家。
张雾水端起酒杯就干了。任厚尚举着酒杯对兰火仁说道:“在下求个人情如何?我这三弟呀平时是滴酒不沾的,这杯酒先给他存着,晚上让他慢慢喝了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