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马修·德莱尼一如既往地踏着咖啡的醇香走进厨房，那道倩影果然正守在火炉旁边煮咖啡。
“嘿。”马修走过去，“早上好。”
“早上好。”克莱尔回答道，“睡得还好吗？”
“反正不差。”马修耸了耸肩，“一想到亚瑟就睡在隔壁房间，莫名的安心。”
“我也是。”克莱尔把咖啡壶拿下火炉，递到马修的手上，“但是爸爸没在家，让我觉得有些不适应。”
“因为听不见他大吼大叫了所以不适应？”
克莱尔轻耸肩膀：“也许吧。”
“——妈的，我还以为我是最早醒的呢！”
听到熟悉的声音，马修回过头去，捕捉到了厨房门口的亚瑟：“你晚来了一步，亚瑟。咖啡已经被我提前预定了，你可以去门廊外面吃土了。”
“去你的马修，你一个人能喝完一整壶？”亚瑟走过来，用坚硬的屁股拱走马修，从橱柜里拿出一个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烫又苦的黑咖啡，“这是克莱尔做的吧？”
“还能有谁，亚瑟？”克莱尔白了亚瑟一眼。
“啊，真是怀念，我已经有……”亚瑟看了看正在拿杯子倒咖啡的马修，“一年零六个月没尝到这口咖啡了。”
克莱尔将灶台旁边的抹布小心翼翼地对折起来，放在它应该在的地方，同时头也不抬的说道：“咖啡就是咖啡，我做的和别人做的没有区别，都是又苦又涩，又烫又割嘴。”
“对于牛仔，痛苦才是良药。”亚瑟开口道，“妈的，这句话太有道理了，快记在本子上，马修，后面标注上这句话是我说的。”
“我才不记呢！”手捧咖啡的马修回应道，“谁爱记谁记。”
“好吧，随你，我自己记。”亚瑟还真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取出记事本，用铅笔在上面将他刚才说的这句话完完整整地记录在了上面，最后还不忘写下日期，“马修，你知道吗？早晚有一天，我会出版我自己写的书，当个作家什么的。”
“哈！你认真的？”
“我当然他妈是认真的！跟你们讲，我之前在西黄石偶然认识了一个作家，他说他来自东海岸，正在西部取材，打算写一本有关西部的小说还是游记什么的，他还‘慷慨的’把他的草稿让我看了……”
见亚瑟不说话了，有些好奇的马修追问道：“他写的怎么样？”
“哈！写的怎么样？就像一坨屎，马修！不对，这么说还是太轻了，就像一坨屎拉了一坨屎！”
“天啊，亚瑟，我还想好好享受这个美好的早晨呢。”坐在木椅上的克莱尔不满道，“这里可不是什么厕所！”
“原谅我，但是我实在是想不到好的形容词来形容他写出来的东西了，”亚瑟摆了摆手，“他写出来的狗屎让我觉得我很有才华，满腹经纶，只是一直没有通过这种方式表现出来而已……”
“所以你现在打算当个作家？”马修问，“嗯，就像你以前想做画家一样？”
“目前有这个想法。”
“好吧，已经进行到哪个阶段了？冥想阶段？”
“现在？我会把我想到的零碎都记录下来，到时候只需要抽个时间整理一番……”亚瑟将笔记本合上，小心翼翼地装回到自己挎包里，“一本大作就完成了！每本标价五美元，肯定会成为划时代的巨著，而我则会成为西部最大的文豪。”
“我不确定，亚瑟，我不确定人们是不是喜欢看你说的这些‘伟论’，他们每个人手头都有要忙的事情，有的人甚至连报纸都不看，他们会去看你花时间堆叠起来的废话吗？”
“当然会看，现在的人喜欢看废话，尤其是那些闲得蛋疼的阔佬，他们认为‘欣赏废话’是他们独有的艺术品味，正因为别人做不到，才能凸显出他们的独一无二。”亚瑟的语气甚至还有些得意，或许他觉得这件事情十拿九稳，他已经躺在了钞票山里睡觉了。
马修轻啜一口咖啡，完全没办法理解亚瑟的话：“Uh……这也是那个狗屎作家告诉你的？”
亚瑟耸了耸肩：“虽然他写出来的东西像是一坨屎，但是我得承认他有些话说的很有道理。”
“好吧，亚瑟，我祝你好运，如果我的兄弟能成为一个大文豪，我当然不会反对。”马修耸了耸肩，“不过要知道，我第一次见母亲煎蛋的时候，也以为很简单，看了一眼就学会了，等到了实际操作才发现完全不是那回事儿……”
马修话音刚落，厨房门口就传来别人的声音。
“——真是热闹。”托马斯也来到了厨房，“上次清晨的厨房这么热闹是什么时候来着？”
“一年零六个月之前，汤米。”马修回答，“一年零六个月，记住这个关键节点，亚瑟坐牢的日子。”
“你快去死吧马修！”亚瑟狠狠地用手推了一下马修的肩膀。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托马斯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咖啡，“——亚瑟，你今天有什么打算？”
“取决于老头子什么时候回来。”
亚瑟在农场中的一切行动都取决于柯林特在不在农场上，如果不在，他可以在自己家的草场上随便撒欢，要是在，那他就得夹着尾巴做人了，如果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最好还是不要离开狩猎小屋为好。
“他一时半会儿肯定是回不来的，毕竟组建一支军队可没那么简单，他得收缴会员们的会费，拿着会费购买枪支弹药，如果有必要还要招募枪手，会一个一个的和那些农场主们送来的枪手对话，以确定他们是否能够很好的完成自己的使命……事儿多着呢，估计他还得在镇上待上几天。”托马斯回答道。
一听这话，亚瑟咧嘴一笑：“那我有个好主意。”
“你确定不是一个糟糕透顶的主意？”克莱尔问道。
“——为什么你总和我过不去，克莱尔？”
“只是在叙述一件实情，每次你一露出那种笑容，就要有人倒霉了。”克莱尔用事不关己的语气说道。
“——绝对不是什么糟糕的主意。”亚瑟说道，“我们去打猎！”
“哦。”克莱尔用手捂住半边脸，“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了。”
“以前我们每年秋天都会去森林里打猎，为什么现在要放弃这个传统呢？我觉得这是我们农场上为数不多的会让我感到激动的娱乐项目了。”
“是啊，对你来说是激动，对我来说是煎熬，毕竟你只管打猎，把猎物往桌子上一扔就不管了，剩下的事情还得我来做。”克莱尔很是郁闷，“亚瑟，你知道死掉的鹿不会自己爬上餐桌变成晚餐吧？”
每次打完猎，男人们就跑到客厅喝酒去了，肢解猎物、制作晚餐成了女人们的工作，每次搞得满手都是黏糊糊的血迹，整个厨房都能闻到一股腥气味儿，而克莱尔得在这样的环境下待一整晚！
所以她讨厌打猎。
“我也是才知道。”
“应该去死的是你！”克莱尔毫不客气地回嘴道，接着，她的视线落在了马修身上，“——马修，你想去打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