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慎让两个随从将木函放在案上,取出里面的观音像,指着观音像说道:“法师且看,这是信士新制佛像,俱为观世音菩萨像,只是与常见之像有所差异。”说着将两区观音像不同之处详细说了下。
法道对这种初见的女性观音也感到新奇,双手拿起仔细摩挲、观看起来。
“这二区观世音像,乃是信士赠送亲友之物。听家人说,建初寺法道法师佛法深厚,精深博远,是以前来贵寺,请法师做场法事,为佛像降下福佑。”
法道放下佛像,略感为难道:“女身像,有违佛之本意经论。佛论女有五漏之碍,不得取正觉。檀越发前人之未有,且容贫道思虑一二。”说完双手合十闭起眼来。
拓跋慎一看,心道有门,法道没有直接往外推,就说明他并不抗拒这种女身像,看来还是有希望的。
等了一会儿,见法道还是无语,拓跋慎道:“法师,信士听说,佛本无形无相,皆自心生,又听说一切有情众生皆为平等。男女身虽有异,而同有佛性,比丘尼经虽有女身五漏之说,法华经中亦有龙女八岁成佛一事,可见此无绝对,世人求佛,各有所好,岂能两全。且佛视众生平等,兼及禽兽,又岂有男女之别。即便以比丘尼经之说,女身得莲华之助转为男身,亦终能成正觉,可知佛不弃女。法师勿惑一时此说,取男弃女啊!”
法道闭目依旧,口念经文。
拓跋慎见法道没多大反应,知道这番话还不能完全打动他,想了片刻,心中又打起了腹稿。
既然虚的没用,就说点实的。我就不信我的战国策是白看的,看来今天我得客串下纵横之士,以三寸不烂之舌相说,看这和尚低不低头!
心下发狠想罢,拓跋慎喝了口茶水,说道:“法师,弟子这回不自称信士了此请,于弟子来说,只是小事一桩,法师不愿屈尊,不过换二区佛像再来拜访就是了。于法师来说,若是法师能应下弟子此求,于建初寺当大有好处。”
法道闻言,闭目开口,正要问话,却听身后传来一阵压抑着怒气的话音:“檀越所言好处,可是指这些财帛?我建初寺虽比不得高门大户,却深受士民抬爱,也颇有些资财,不缺那百十匹绢帛。若檀越无他事,请出去吧”说着指着房门。
拓跋慎见此,嗤笑了下,也不答话,而是又吔了一口茶,看着法道不说话。
法道睁开眼,也不回头,道“灵秀,嗔怒于事无益,徒添孽障。你先去研习经文,夜中再来寻我。”
灵秀和尚听法道批评,也不敢辩解,双掌合十道:“是”然后宣了声佛号,向拓跋慎行了个佛礼,面色已经如常。
拓跋慎见这灵秀转换如此快,心中也颇觉讶异,暗道这和尚或许将来也是个名僧。也不怠慢,起身还了个礼。
等灵秀出去之后,法道道:“檀越所说好处,所指为何?”
拓跋慎端正身形,说道:“好处有虚实之分,若说实,不过就是着些许浮财,不值一说,弟子要说的,乃是为虚。”
“虚?”
“正是,且容弟子慢慢道来。”
“以法师所见,佛道两者,何以在汉魏相安无事,入晋至今嫌恶如此?”
法道不明拓跋慎为什么说起佛道相争,说道:“佛本非中国所出,汉时初来,官民少有识者,且汉时禁官民出家,故此与道教相安。入魏后,始有中国之士出家持戒,又因正法善能渡化安人,教化世人去恶为善,以求正觉,是故官民皆喜而亲近我佛,颇得人心。道士见此,不自反思,反而心生疾恶,乃口出恶言,编造伪经,口出傍言,非毁佛法。此数节檀越亦当知道,何有此问?”
拓跋慎不回答,接着道:“道士谤佛,皆以何为口实?”
口实?不就是不合汉法,髡发,弃亲诸如此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