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慎心下大异,说道:“慎在朝廷本并无职任,此次只因使南,故临时加授官、爵,事毕当免。不知有何事能帮的上萧君?”
萧长懋在旁插言道:“说来也是至巧,彦瑜萧琛字有一从姑,大明、泰始年随夫殷孝祖外任兖州,后殷孝祖单身归朝,其妻为薛安都所虏,后迁于云中,与家中再无消息。前年,有南来北士说,曾在贵国信都前冀州刺史张宗之第见过彦瑜从姑,彦瑜家中长辈兄弟一直为此牵挂在心。昨日听闻将外遣彦瑜北聘,才想趁此时机去看看究竟。只是不知其中详细,这才求教北使。”说着看向萧琛。
“正是,琛虽知从姑在平城,但其中详情却一无所知。是以才不揣冒昧,请北使赐教。”
拓跋慎想起宫中是有不少当年从平齐战事中没入后庭为奴婢的女子,只是这都二十来年了,有不少都放出宫了,其中详细,他也不知道,说起来那些被没入后庭的人进宫的时间都比他年岁长了不少年呢。找他只能说是问道于盲了。
看向李彪,拓跋慎问道:“李卿可曾提听说张公第中有萧姓妇人?”
这个张宗之,拓跋慎知道,也认识。这人本是内廷宦官,跟刘腾一样,是受腐刑入宫的,太皇太后的亲臣之一,曾经担任过尚书,两次外任刺史,赐爵彭城公。咸阳王的前任冀州刺史就是他。冀州是本朝重州,人口多,经济上属于州镇前列,历任刺史多是由宗王或重臣担任,是极抢手的外放上等州,其州治信都还是太皇太后祖籍所在,张宗之能出任冀州刺史,自然是相当得太皇太后信重的。不过这人在咸阳王代任冀州刺史后就回京养老了,算起来现在也六十多了。拓跋慎上次见他还是在太皇太后的丧礼上。
若这萧琛的从姑真的是在张宗之家,想来或许是太皇太后所赐吧。
李彪捻了捻胡须,想了想说道:“此事似有之。张郡公外镇之前,曾进宫面辞,太皇太后以张郡公年高体弱,特赐宫人十人。下官当日任秘书丞,太皇太后特令本省记此事于书典,以彰国恩。只是距此有些年月了,下官也不知其中是否有萧君从姑。且下官与张郡公少有来往,不知详情。此事还需萧君自己访查。”
萧琛大喜,躬身道:“多谢李公告知,虽说不能确实,但能得此音讯,想是不会错了。”说着又向萧长懋、拓跋慎长揖致意,萧长懋挥手笑让萧琛回座。
萧夫人之事,是萧长懋接见萧琛的时候才由萧琛口中知道的。萧琛虽不入宗室,到底是兰陵萧族出身,在刘宋时期还是刘氏外戚,比他们这一支还要显贵。近些年萧琛一直出入西邸,作为萧子良的座上客,因此与萧长懋也甚是熟悉。如今萧琛请萧长懋做个中间人,打听点消息,萧长懋自然没拒绝,左右不过是问几句话的事。而且今天萧长懋打着尽量把跋慎多多稽留在东宫的主意,好给陆嵩之,袁昱争取一点时间,所以也不介意有更多事缠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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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康县署厅事中,丹阳丞陆嵩之、建康令袁昱坐在偏堂中的一个几案两侧,案上铺着庆义馆的地图,在他们二人左右,还有六人,其中一人是萧长懋的亲信太子舍人徐文景,还有五个是由萧长懋私下培养的剑客,为首的分别叫做乐盛、何寄,平时给萧长懋干私活的那种。
徐文景即是太子舍人,也是萧长懋的狎客,此次前来一是转达萧长懋的话,二来也有监视督促陆、袁二人的意思,免得他们临阵退缩或做事不力。另外两个剑客当然就是食君之禄担君之事,不过萧长懋也许了他们事成之后,举他们在东宫任事。
几人围着地图,正在做最后的“战前推演”,一番商议之后已经有了计划。简单来说,就是先以捕拿逃犯为借口,尽量将庆义馆军士引到前门,再由乐盛暗中去馆中放把火,最好多放几处,把声势闹大,然后以救火为理由,以何寄等从东宫带来的侍从混在建康县的救火吏僮们中间,一起冲进庆义馆,以己方三百人之众,足以把馆中几十人冲乱,然后再由乐、徐,何等人乘乱将刘文远带出来。
计划虽然通过,但是建康令袁昱还是有点不安,他右手把着烛火,左手抚着地图,说道:“火计虽好,只是恐有隐忧,今天白日里西风不止,现下虽是息了,若是到时再突起大风,庆义馆不保是小,只怕延烧官舍不止,若是如此,我等如何吃罪的起?”说到这里,他看了袁昱一眼,又对徐文景道:“是否可另寻良策?”
袁昱身为建康令,遏防火灾是他的职责之一,现在要他去纵火,而且还是建康城内,他哪里能不忧心忡忡。同样,这也是丹阳尹陆嵩之忧心所在,所以陆嵩之也盯着徐文景。
徐文景见陆、袁二人神态,知道这两人还没有坚定决心,便道:“如果陆丞、袁令另有好的主意,不妨说说。若是可行,我等可再议。”
陆嵩之低下头,琢磨片刻,道:“是否可仅以捉逃人为由,如此既可以进馆,又不需”
“若只为捉拿区区几个逃犯,何至于率众突入馆中?且事有缓急,捕些许逃犯与扑灭火灾二者何急?我等有众三百,这么多人只为数人兴师动众,岂有此理?以徐某之见,此事只可奇袭,不能与他们多废口舌。免让北虏起了疑心,恐误大事。”
陆嵩之官品虽在第七,但他自认江左旧门,前程在后,徐文景虽说是东海旧族,却数代微官,几与寒庶无异,且是太子的恩幸之臣,被这种人抢白,让他心下动怒,却面上漠然。
他也知道徐文景所言有理,不由心下叹息,站起身,看了一眼建康令袁昱,袁昱点了点头。陆嵩之便抬头直视徐文景,说道:“既如此,我与袁令也只能多备些水车,水袋,冲车以备不虞。只是这些都需不少人手操持。救火事大,若是事有紧急,还望将军勿怪我分不出人手相助了。”
徐文景道:“自当如此。”
他也不敢逼迫陆、袁过甚,免得两人现在就罢手不管,否则就凭他带来的几个人手,就是潜进庆义馆也是送死。
经过张玄之临阵退缩一事后,萧长懋对外人已经不敢过于信任,相比陆、袁二人,他更相信徐文景这种心腹,有他盯着,萧长懋也会更加放心。
陆嵩之点点头,与袁昱走出堂室,一起去检查水车、冲车、水袋,命令将县属所有还能用的水车,水袋和水桶装满水,召集合署吏僮,只等时间到了就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