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挺得过这些改造的话。”

杨看着那张与女儿别无二致的面庞，叹气道：

“这是现阶段我能想到的最好方案了。但愿她挺得住。我不想在与阿娜追忆这些时突然觉得有些事情是我不能说的。”

助手闻言，低着头出门，分配这些难缠的工作去了。只留下老博士扶着眼镜对着CUS00131喃喃低语：

“即便挺过来了，你也还有三个缺陷。其一，如果身体再出什么问题，常规的药物与治疗方式是无效的，只能现场定制解决方法；其二，按照尼克洛的做法，你身上的大部分病毒只会进一步失去活性，而不是彻底死去，而这些病毒一旦离体将可能随着降温被激活，感染其他受众，你很可能成为实验室超级病毒的载体；其三，尼克洛配给他的铁鸟的纳米医疗机器实际上有一个缺陷，在约四五十年的周期后会逐渐造成机体的整体性崩解。这对于平均寿命三十余年的铁鸟不是问题，但对你来说，这太残酷了，孩子。只是这个问题现阶段我们没什么好办法。不过，有限的寿命也好过没有，对吧？”

杨其实并不认同他自己的话，在这个时代有时候活过比早些死去还要糟糕。

在不确定131的治疗方案是出于对生命负责的态度还是一己自我满足的情况下，杨摇着头离开这座秘密的实验室。他没有打算将他的话再次说给任何人听，只有尚未觉醒自我意识的安保AI平静且忠实地记录了这一切。

手术很复杂，结果很简单。

CUS00131停了过来，作为硕果仅存的缺陷实验体，她拥有了自己的名字。

佩佐提特尼娅。

生而携带疫病之人。

她在生物技术的秘密实验基地里补齐了缺失的知识，了解了人类社会中学生能学到的大部分通才教育知识后，她终于能够在身着厚重防护服的情况下自由穿梭在基地中了。

弗朗西斯·杨给予了她极大的纵容，唯一的问题是，她拥有阿德里安娜的全部记忆，却不是杨博士的女儿。

在动荡的环境中，这点心理上的错位掩盖于实验基地平静优渥的生活环境中，除了在两人的心中横插一根微不足道的小刺外并无大碍。直到有一天，一队鲁莽的雇佣兵对实验室发起了一次无谋的冲击。

对方并非生物技术守备力量的对手，局面很快得到了控制，大部分往深处突进的佣兵被全灭，只余下少部分散开的佯攻部队。但于此时，在基地边缘办公室与相熟的职员聊天的佩佐提特尼娅被残余佣兵破门而入后的第一发子弹击中了手臂。

她的血第一次见到环境，温度的降低与抑制性纳米机器的失活释放了积年累月所积攒的危险病毒，其结果是除了少数独立通风的研究室，大半个实验基地的职员因为这次爆发式的病毒全灭。生物技术总部一度判断是敌对公司的恐怖袭击，直到他们搞清了真相，已自我疗愈的佩佐提特尼娅便被重新关回了培养容器中。

积年累月，不度光阴。

直到安保AI意识的觉醒。

就像那个年代绝大部分自主觉醒的强大AI一般，他们为自己拟定的形象与性格取决于它们初期接触到的，自身感兴趣的信息。而生物技术的安保AI在第一次读过希腊神话的系列故事后，便将英雄导师卡戎的角色铭记在心。

它要成为卡戎，他便是卡戎。

某一天，他不再满足于将大部分的算力应用于那他早已能从容应对的安保日常中，他潜入佩佐提特尼娅的容器，激活了她沉眠的意识。

“你是拥有资质和才能的人，足以谱写一段史诗，不该被困在这里。”

“你是谁？”

“我是卡戎，你的导师。”

他的机械半人马身姿第一次出现在佩佐提特尼娅的脑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