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李华甫眼圈已是微微发红,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长叹了一口气,又道:“当年盐帮起事时的十八条好汉最后就剩下我、武文通、李伯升三人,武兄弟在破城之日身受重伤,养好伤后身体一直不好,因无法接受城破灭国、张大哥身死的事实,把自己关在家中,不问帮中之事,盐帮帮务便由我和李伯升暂时打理。
后明朝派招抚特使毛骧前来游说我二人,让我等带盐帮弟兄归顺朝廷,还许诺了我等官职,我又岂会理他,但李伯升表面不说,暗地里却背着我与那毛骧四处拉拢盐帮弟兄,一日他们来到武兄弟家暗中游说,我武兄弟哪等他说完,便拎起大枪,刺向二贼,这二贼见游说不成,恼羞成怒,遂起了杀心,竟将武兄弟夫妇和一个贴身丫鬟全部残害,还放火烧了宅子,毁尸灭迹。
李伯升想压住此事,说是意外失火,却瞒不了那些还有骨气的盐民,我知武兄弟两个儿子都在天山学艺,便写了一封书信派帮中亲信送往天山,一是报丧,二是等他兄弟二人回来共同查明真相,为他们爹娘报仇!
其实李伯升在帮中做的这些龌龊事,已被很多人不耻,要灭此人易如反掌,我与盐帮四猛商议,定在当月月末的盐帮红利大会上动手,为盐帮除了这个祸害,却哪知这恶贼竟联合毛骧邀了外敌,还绑了我等家人,逼我等就范,秋河兄弟的妻儿就被他们……当着众人的面……杀死了……”说到伤心处,李华甫与张氏兄弟均已是泪流满面,呜咽之声久久不能平复。
这时,瘸三儿引着一妇人端着刚做好的饭菜迈进屋来,瘸三儿见众人哭的悲伤,也不知为何,便对妇人道:“英雄们怕是饿的难受,竟哭成这样,快些上菜添饭……”
那浪里抽肠张二鲈本就心里难过,听瘸三儿这般说话,以为是故意嘲笑众人,站起身来一脚将其蹬出门外,吓得瘸三儿捂着屁股连忙磕头求饶,那妇人也吓得不轻,手中碗筷滑落下来,白不悔伸手接住,放在桌上,赶紧道:“大嫂不必惊慌,此事与你等无关。”
那妇人赶紧放下盘碗出了正屋,待到屋外便对那瘸三儿说道:“瘸三儿,饭菜都按你说的做好了,现在该你帮我找人了!我那当家的一大早赶车去城中送药,到现在还没回来,麻烦兄弟赶紧派人去山下看看。”
“我说药材家的,你当牛头寨是给你家开的不成?这三更半夜的,偌大个牛头山到哪去给你找人?等明日天亮了,我亲自去给你寻!今天官军这么一闹,你知多少人还在山里躲着,想是你们家药材回来道上听了消息,也跟着躲进了山,不用担心。”瘸三儿揉着屁股,不耐烦的回道。
“我们家药材赶着马车怎么往山沟沟里面躲!你小子又他娘的说话如放屁!忽悠老娘!”那妇人怒道。
原来白不悔、李华甫等人所住的小院正是吴药材家,吴药材的婆娘见当家人迟迟未归,担心其安危,便要去寻,却被瘸三儿拉住要她给众人烧菜做饭,婆娘开始并不答允,瘸三儿答应她烧好饭菜就让寨中兄弟帮她去山中寻人,那婆娘这才作罢,哪知那瘸三儿事后反悔,一怒之下,两人便在院中骂了起来。
“你们家男人赶着马车?叫药材?”白不悔也大概听明白了二人所吵之事,站起身来,走到院中冲那妇人问道。
“是啊,是啊!这位少爷公子,你可见到我们家药材了?”婆娘赶紧问道。
“来的路上,我们遇到一个怀抱婴儿的独臂山民,本要盘问此人和婴儿的来历,正好遇到一辆马车赶上山来,那独臂山民喊其药材大哥,说山上官兵杀人,还说他救了什么婶子的二丫头的孩子跑下山来,劝那赶马车的和我等众人千万不要上山,那赶马车的似是跟他很熟,听他一劝便停了下来,此刻应该是和那独臂山民躲在山中某处不敢回家吧。”白不悔回道。
“多谢少爷公子相告,那赶车的就是我家药材!抱孩子的独臂男人,我们家药材也确实认识,那人半个多月前受了刀伤,抱着孩子大半夜晕在我家院中,是我当家的用还魂汤救了此人。哎,也是个可怜之人,残废之身,老婆跑了,只带着个孩子,干点讨吃食的无本买卖,险些丢了性命,今日就是我让瘸三儿给吴大棒槌报信,要寻的就是此人!也算不上什么功劳……也不求……也不求什么十两……”那婆娘说到寻人的报酬时突然变得支支吾吾起来,是既害怕说错话惹恼房中的那些江湖豪客,又害怕分钱时少了她那一份。
“半个月前?”白不悔眉头一皱,似是发觉哪里不对,自言自语道:“该不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