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柒，为师一直都觉得，只有你才是我最引以为傲的徒弟，淳儿生性聪敏，却过于重情重义，而你却更加青出于蓝，”洛煜城轻轻抚摸着他那凌乱的鬓角，声音低沉婉转，“太子中的不是别离恨，而是西洲特有的的离恨春，起初人们仅仅以为这是一种杂草，但自从有一家农户误食，全家十四口被神不知鬼不觉地毒死后，人们方知道此物含有剧毒……两种毒物虽然药效相近，但一个无色无味，一个却是气味腥甜，必须口服。”

凤柒眼底幽亮如初，他望着他，浅笑吟吟，“魏丹朱必须死……而我，亦是如此。”

陡然，凤柒口中溢出一缕鲜血，血艳若花。刹那间，他面上的血色宛若潮水一般褪散，仅留下一股若冬雪一般的惨白。

洛煜城猛然拥住凤柒瘦弱的身子，他冷淡的眼瞳里似闪现着不忍的辉芒，“你这是何苦？”

映在凤柒灰绿眼瞳的是清冷若寒雪的白衣公子，以及他身后蓦然绽放的璀璨烟花。凤柒却兀自笑得明媚，宛若春花烂漫，他断断续续地开口，“飞鸟尽，良弓藏……凤柒自知自己知道得太多，所以，师父不必介怀凤柒的生死。”

“凤柒，你该死……但为何，我的心却不舍如此。”洛煜城轻轻用食指勾勒出凤柒完美的侧脸弧度，声音低沉。

“师父如此聪慧之人，自是应该知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正如当初您不惜以性命下局，只为一探凤柒是否值得您信赖，如今，您赢了。”凤柒艰难地开口，只觉得每说一句，都好似用尽了自己的全力。

洛煜城静静地抱着凤柒，他能感到自己怀里的人儿的生命力正一点一滴地流逝，可他却无能为力，“不，我输了。”

“凤柒，从小，我便知道不该相信任何人，包括自己，但你的出现，却让我的心乱了。”

“你以为我步步为营，我机关算尽……我的每一步都有谋算，却不知道我也是个俗人，我也有七情六欲，也有……自己的私心。”

凤柒艰难地呕出了一口血，他望着出凡脱尘的洛煜城，眸中划过一抹奇异的光亮。怀里的少年红衣似血，面容如画，此时却要在自己的怀里燃尽了最后的生命，洛煜城不由心头一沉。

冰凉的触感掉落面颊。

洛煜城恍惚抬眸，却见粒粒雪沫翩飞。不觉竟已下雪了。

而那怀里的少年身着绯红云锦衣袍，他望着自己，灰绿眼眸若烟火一般璀璨，血“滴答滴答”地从他微勾的唇角流下，滴落在皑皑雪地上，洇湿一片。

洛煜城静默地看着凤柒，狭长凤眸里清冷的神采震颤了一瞬，“阿七，你是我穷尽一生也无法解开的局……”

蓦然，凤柒明媚一笑。那灰绿眼瞳陡然明亮若宫灯，“师父，这个除夕，我们一起过，好吗？”

还没疯洛煜城回答，凤柒的眼神逐渐涣散，他的手重重摔落在冰冷的地面。荡起点点雪花。偌大的庭院里，雪花飘飞。洛煜城抱着凤柒，没有作声，更一动不动。红与白交织在一起，宛若一尊融为一体的蜡像。

身后，烟火缭绕，给这幽暗的夜色点缀得更加动人。

而怀里的少年却逐渐失去了温度。

许久，洛煜城轻轻开口，声音依旧是那般澄清而寒凉，“好……阿七，这个除夕，我们一起过。”

……时间宛若回到那个寒秋。

殿前，百官嬉笑。

魏丹朱将双腿一跨在桌几上，眸里寒凉，“凤柒，你不是说看不起孤吗？为何今天又要哀求孤？”

瘦弱的红衣少年跪倒在地，“求太子殿下赐下良药。”

“在孤眼中，你只不过是洛煜城的一条狗罢了……你没看出来，他只不过是在利用你吗？”魏丹朱嘴里嘲笑，眼里却带着几分不悦，“孤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从此你以奴之身侍奉我，二是让孤为你寻一些宫里贱婢好好伺候你，紫京四公子，怕是她们这些深宫寂寞女子梦寐以求的情郎吧？”

没人知道，那晚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