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仅是三号急救室内,整个宫宇号内部的电力同样是能省则省,走廊上只有昏绿的应急照明还在运转,连船舱内部的中央温度控制系统都同样停止了运转,低温下之,钢铁船壁最易挂满白霜和冰晶。
佩杉月呼出一息白汽,端详着前面正带着路的黑影化身。
徐子凛——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没有丝毫愧疚的感觉,当路过病房外,听着正受低温侵扰而闷哼的伤员时,他连侧目都没有,照常以不快不慢的步伐走着自己的路。
佩杉月对着他的背影不出声地冷哼,哪怕徐子凛快走两步越过病房的呻吟,都能算他有点愧疚心,可是呢?
直行再左转,推开医疗中心轻便的大门,再一个左转后进入漫长的走廊,他们需要直行到走廊尽头的电梯。
狭窄的路上有一群人抬着担架迎面小跑过来,担架上的伤员看样子是才从甲板下来的,血迹滴落了一路,在暗绿的灯光下有着妖异的色彩。
佩杉月侧身给他们让路,黑影化身动都没动撞了过去,当然,它是虚无缥缈的,没有让路的必要,只是这样的做法多少又让佩杉月心有非议。
任由担架上的伤员穿过自己的身躯,拨散开虚幻的黑雾后,又旋即恢复呈完整人形,即便如此,徐子凛还是没有低头看一眼那个伤员。
“明明是自己人,真冷漠啊。”佩杉月心中想着,自己见过无数个混蛋,他们或者是暴力的,天生喜欢杀戮的,却没有一个像徐子凛这样……
佩杉月微微蹙了一下眉,盯着那道黑影的眼神中有说不完地厌恶。
“我能感受到所有的视线哦,盯着我的,没盯着我的。”
徐子凛突然说话,语气满是若无其事的样子,如果没听清,还会以为他是在喃喃自语。
“在我们路过病房时,你听见那些伤员冻得牙齿打颤的声音,也像刚才那样看了我一眼,应该在想,我这个罪魁祸首克真是个没有感情的混蛋吧,一点愧疚都没有是怎么做到的?”
徐子凛边走边说,以一种闲聊的心态,反正桓祭司的房间还很远。
“你觉得生命是什么,除开你珍视之人后,那些与你有着泛泛之交的人,他们的生命是什么,佩杉月?”
“你活了一把年纪,应该会有自己的感悟吧。”
佩杉月选择了沉默,和道不同不相为谋的道理一样,他不会和这样的混蛋聊这样的话题。
“你以前参过军,那么惨烈的终南内战,打空了多少人口,二十多年战争中,你不在战场上也会在其他地方杀过人吧,佩杉月,何不聊聊呢,杀过人后你的感悟会更加深。”
看样子徐子凛很想挑起这个话题,佩杉月装出一副听不见声音的样子,继续保持缄默。
漫长昏暗的走廊似乎没有尽头,失去电力后的船舱内一片寂静,只听得见徐子凛的声音在脑海自顾自地说着。
“既然你不愿意分享,那就由我先来抛砖引玉吧,我想你没有忘记我们交易的那个晚上吧,你问我,为什么会同意让你的义子科舒威登船,我说……”
他话锋再次一边,想要诱导佩杉月说话,而将叙述变为了提问。
“你还记得我说了什么吗,佩杉月?”
……没有回答,佩杉月只是不胜其烦地皱起眉头。
“当时我说……”
“你说他们的生命都是筹码,我反驳你,生命从不会是筹码,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是无价的存在,而你这个混蛋笑得相当得意,说那生命就是昂贵的筹码,升值了。”
佩杉月被搞得很是毛躁,近年来的压力让他失去了老人该有的平和心气,脾气也变得很不好,特别是对浪费他时间的事,要知道,每一分每一秒小孙子都在死去,怎么可以忍受这样的浪费!
“我帮你说完了,可以安静了吗,现在无心和你去辩解这些,我不是你执行科里的年轻人,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有这功夫不如告诉我,走廊走到头后往哪里拐!”
字里言中全是他压抑不住的火气,对于徐子凛,他并不想有过多的交际,不如说对于玄门的所有人,佩杉月都始终保持着距离,留出一个,当他被背刺之时,自己可以反应过来的距离。
徐子凛没有一丝不快,反而轻轻微笑着回答。
“走廊到尽头是一厢电梯,目前甲板情势比较紧张,所以它一直会处在忙碌状态,我们要走的是它右手边的楼梯,一直下到第三甲板,去生活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