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子王的第二卦，是给一个少年的。

这少年衣衫褴褛，全身上下连同牙齿，都是黑黄黑黄的。在疤子王将卦象给他之前，甚至不曾有人注意过他。

等他一拿到卦，众人才发现了周围还有这么一个人。

好事者一拥而上，推搡着，拥挤着，争抢着，要去看他的那一卦。可这少年却如游鱼一般，顺着人缝溜出去，三两下就不见了踪影。于是便有旁人揣测道，疤子王这第二卦不敢给其他人，只得找了个少年来假装拿卦，实则那纸上什么都没，不然，为何这少年连说出自己卦是什么都不肯？

疤子王不曾开口，他身后的人也不曾露面，任由众人猜测。左右他这客栈开一日，就没人敢惹他，旁人也只能在疤子王不在的地方，一逞口舌之快。

等四五天后，这事已经变成街坊酒肆中一则笑谈之时，那个拿了卦就跑的少年，又回来了。

他换了整齐簇新的衣衫，也洗干净了面部，虽然肤色依旧偏黄，可已经没有了那种灰头土脸的感觉。

第一个看到他的人，是个刚来住的，他虽来之前也有听闻算卦一事，可此前并未见过少年，此时见到了少年，不免有些惊讶——这才多大的年纪，就犯了要躲来客栈的事？

是以，讶异之余，便忍不住喊了同桌的人一起去看。

同桌的人捱不住他三喊四喊，只得停下了手里的酒杯，抬头向他指的地方看去。这人，本就带有三分酒意，一看之下不觉惊叫出声，“你…！你不是那个得了卦的小子么？！”

声音一出，几乎整个大堂里的人都转头看向了那个少年。

那少年在众人的目光下红了脸颊，但仍然坚持着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到了疤子王跟前，恭恭敬敬地跪下磕了三个头后，开了口。

“谢高人救我娘一命，我…不…小的知我不会舞文弄墨，寻常人家看不上眼，可小的好歹也会一些拳脚功夫。高人的大恩小的无以为报，只求能在高人身边当一名护卫，全当报答。”

许是因为紧张，他的声音微微发抖，可他还是坚持地说完了这一段话。

疤子王并未有什么反应，他表情还是一贯的凶神恶煞，听少年说完后只摇了摇头，说道，“你且去吧，高人说过，有缘自会再相逢，希望到时，你不会忘记此时的恩情。”

少年惶恐道，“必不敢忘！我娘的命，是高人救回来的，自此之后，我这条命就是高人的了，不管什么事，只要高人吩咐，我必定做到。”

言毕，他又重重地磕了三个头，起身后一直后退到客栈门外，又深深地看了客栈一眼，方才转身走了。

待他走后，大堂内的人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疤子王的第二卦，又算准了！

一时间众人只觉得心里痒痒，又想讨论，又碍于疤子王不敢开口，只得互相挤眉弄眼。

疤子王看了看他们，将手上的算盘重重地放回了柜台上，转身上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