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明日再来。”周里胥道,说罢出门扬长而去。
桃叶回过身来,向立于门前的宁葭道:“这件事、别告诉六顺。”
“桃叶,六顺给你的铜钱呢?不是已经够了吗?”宁葭道。
“不交利银,以后我们靠什么过活呢?”桃叶摇头苦笑道。
“你去交了利银了?”宁葭道。
桃叶只点了点头。
“那、现在该怎么办呢?”宁葭皱眉道。
桃叶走至屋内,袖中取出梅花袋子,将里面的铜钱倒在了桌上,数了一遍道:“我今天已经问里尹大人预支了一些工钱,有二十个钱,加上你借我的、还有六顺借的、还有利银剩的,一共一百零六钱。”
宁葭掏出一个小袋子,倒出里面的铜钱,推给她道:“这是今天郑大婶给我结的钱,有十个,你先拿着吧。”
“这、我怎么能再拿你的呢?”桃叶忙推道。
“就别跟我说这些了,好好拿着。”宁葭道。
“谢谢你,回头我一定还你。”桃叶道。
“等你有了再说吧。”宁葭道。
“这样就有、一百一十六钱,还是差一点儿……”桃叶道。
她撑着头想了想,忽然站起身来走进她和宁葭睡的屋内,不一会儿抱出来一床打着补丁的旧棉被:“你帮我看着家,我去把这个当了来。”
宁葭见状连忙上前拦住她道:“你、你把这个当了,那你晚上盖什么?”
“我可以和你盖一床被子啊。”桃叶笑道,“你别嫌弃我就行。”
“我、我怎么会嫌弃你。”宁葭道。
“我得赶紧去,不然六顺该回来了。”桃叶道,说着急急忙忙抱着被子出了门。
“我跟你一起去吧。”宁葭忙跟出来道。
“你在家帮我做饭吧,不然六顺回来该嚷肚子饿了。”桃叶一边急急忙忙往前走一边道,“我快去快回。”
桃叶回转时,宁葭和六顺就坐在饭桌前等她。
饭菜已经热过两遍了。
“姐姐,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我都饿死了。”六顺道。
“饿了就先吃呗,干嘛傻等我。”桃叶笑道,伸手在六顺头上拍了一记,在桌旁坐了下来,“快吃吧,今天可是小棠姐姐做的饭,来尝尝她的手艺。”
说着便先夹了一筷白菜放进六顺的碗里,又给宁葭夹了一筷。
“嗯,姐姐也快吃吧。”六顺端起碗先喝了一大口粥。
宁葭夹起碗里的白菜放进嘴里,嚼了嚼,自己愣住了。
六顺吃了一口白菜,望着宁葭道:“小棠姐姐,你放盐了吗?”
“盐?”宁葭道,“我、忘记放盐了……”
桃叶夹了一筷尝了尝,笑道:“是没放盐,等着。”
说罢起身至厨间将盐罐端了出来,在菜上撒上盐,再拌拌均匀,道:“好啦,吃吧。”
宁葭再夹一筷吃了,果然味道好多了。
“别看就这么一小点,就是鸡鸭鱼肉也少不了它。”桃叶笑道。
晚间进了屋,六顺已睡了,宁葭悄悄问桃叶道:“怎么样?”
“嗯,已经给周里胥了,没事儿了。”桃叶道。
脱了衣服,钻进宁葭的被子里,笑道:“挤一挤,更暖和。”
两个人便一床被子睡了。
两天后,就是祭祀青龙庙的日子。
青云村果然一改平日的冷清模样,车马云集、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连启州的知州林长空也来了。
桃叶与宁葭、六顺挤在人群之中,指着那些人道:“离凰县县令祝老爷、出樊镇的刘老爷、望云镇的扈老爷和吴老爷、剪竹镇的商老爷……”
宁葭看那些人个个身着锦衣绸袍,在一众灰衣布袄的乡民中显得格外扎眼。
宁葭有些奇怪道:“不过是一个小村子的祭祀,怎么连知州、县令都来了?”
桃叶道:“听说从前是只有村里的人,并没有外面的人来的。启州也一直风调雨顺。但是后来每年不断有旱涝,渐渐地就开始有外面的人来村里一起参加祭祀。前几年发生了几次比较大的水灾,所以就突然变成由知州老爷来主持祭祀了。这里离启州城也不算远。”
各位里胥都在各司其职,有的安排牲畜祭品、有的准备礼炮仪仗、有的迎接各位老爷、有的则领着临时组成的护卫队伍维持秩序。
里尹曹恒则在庙门口与各位老爷相迎见礼,寒暄一番。
老爷们都在庙内立好,乡民们则聚在庙外空地上等候。
宁葭与桃叶等拥挤在众乡民中向内张望,果见庙宇中塑着一尊威武庄严的龙相,青鳞利爪、目如电炬。
三声礼炮响罢,知州林长空上前焚香,口中祝祷有词。
林长空祝祷罢,县令祝容、里尹曹恒先后上前焚香。
祝罢,曹恒回身向立于门口的郑里胥点了点头,郑里胥便喊道:“奏乐!”
即刻便闻鼓乐之声喧天而起。
突然一个小小的身影一跑进了庙门,穿过站在里面的老爷们,爬上了青龙塑像的台子,一把抱住了龙身。
众人都吃了一惊。
“怎么回事?”
知州林长空大吼一声。
里尹曹恒连忙上前抓住秦留悯的胳膊:“快、快下来,这儿可不是玩儿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