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墨神将画笔赐予人间,几近万载,这个世界从未发生过真正的战争,这也是一件极其不寻常的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小规模的争斗,但却没有发生过这种根本性的分裂。过往的无数年间,五大神族势均力敌,对整个画世都起到了统治作用,神族人数有限且过于稀少,而人族也好、半神也罢,他们的寿命太过短暂,且连生命都要神族赋予,又能有多大本事掀起浪花呢?
黄城有军队,但那些军队更多是为了保护城中那些金贵脆弱的神族,或者是为了奴役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
以往的小规模战争多发生于对画笔的争夺,但五大家主同气连枝,又加之有对墨神的信仰在,最后都掀不起什么浪花。
但这次不同,发动战争的就是执笔者,而且第一次,原本的五大执笔者已去其三,只有黄笔和丹笔尚未易主,何况事情传开来,所有人都已知晓,过往三十载人人唾骂的天狼竟然就是被世人赞为“天下第一君子”的玄主玄殷!
这件事情带来的冲击力,已经不仅仅是让神族和百姓恐慌那么简单,甚至是真的动摇了人们万千年来的思想——或许神族真的是错的呢?
但更多的神族不那么认为,他们现在只想彻底将玄殷灰飞烟灭。
黄城这座没有经历过战火的城市第一次经历了战火的侵蚀,一切都显得那么猝不及防,昔日熙熙攘攘的繁华街道如今遍布断壁残垣,商铺的木门半掩,门楣上的雕花被硝烟侵蚀,失去了往日的精致。街道两旁,散落着被遗弃的兵器与盔甲,有的插入了泥土,有的则静静地躺在碎石之上,冷冽而刺眼。偶尔,还能看见多藏在街角处衣着破烂的平民,他们的脸上的惊恐和茫然挥之不去。
黄宫望岳楼中弥漫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与忙碌。黄裳身着一袭金色华服站在大殿中央,眉头微皱,语气平静地下达着一个又一个命令,声音虽然有些沙哑,但始终坚定有力。那些往日养尊处优的神族官员们或手持急报,匆匆上前禀报前线战况;或低头疾书,紧急调拨军需物资;还有的则聚在一起,低声商讨对策,试图在这纷乱之中找到一丝破局之法。
……
……
当黄城陷入战火中时,黄城西南角的一处高峻的山峰上,风临和胄正在过着“野人”一样的生活,明明此处是荒芜一人的郊野,但是却被他们过得很是自由惬意,毕竟对他们来说,这样的生活才更是过往人生中的常态。
他们已经在这里住了有一段时间了,甚至在崖壁间找了一处看起来安全可靠的岩洞。
风临此时正在岩洞间盘膝而坐,忽地有刺客从外面直驱而入,明晃晃的三棱刺就那样直取风临喉咙要害,风临眯起眼睛,侧身躲过,然后便与对方缠斗起来。
所谓刺客,其实是外出打猎的胄。这样的攻击这段时间内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次了,对胄来说,这与其说是偷袭,不如说是学习。
经过一段时间的打斗,风临难得地竟然被逼退了数步,连衣服都被划了一些细微的口子。
“你的天赋不比我差,的确是进步神速。”风临赞叹道。
“有你这么给每日我渡内力,又这般交手,我再没点进步,岂不是废物?”胄说着蹲下来,开始烤肉,顺便从外面讲新打的水递给风临。
“画世中人多无此天赋,你还不知道自己的天赋有多珍贵。”
“还回黄城吗?”胄问道。
“等黄城内战火平息。”
“我们为什么要等这么久?”
“等你能跟上我的速度,省得被打死。此外么,我也想看看,他们胜负如何。”
“黄城神族安逸太久了,天狼日日练兵,有备而来,更有胜算一些。”
“但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天狼还没赢,便是赢不了了。黄城只是安逸无防备,不代表没实力,相反,只要他们熟悉了战争,那将是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更何况,他们当中还有一个习惯了战争的人。”
“你是说你那位老乡?”胄问。
“嗯,异世,从未安定过,就如同画世,从未战乱过。”
“那你为何没有去帮天狼?”胄有些不解。
“我只擅长单打独斗,不会指挥作战,这是战争,不是比武,用处不大。更何况,他有他的骄傲。”
“没有别的原因了?”
“你觉得还能有什么原因?”
“墨先生和木医师离开后,你就有些奇怪。你不去黄城,是因为你的情绪。”
“我把人家祖坟都烧了,还去他们眼前晃悠什么?”
“不是因为这个,虽然我说不上是什么原因。”
“胄,你要知道,越是漂泊惯了的人,其实越想有个家,可我现在只有无颜返回的故土和无人相依的异乡。当我终于决定找个伴儿的时候,却发现到头来还是自己。”
“……我不能算是你的同伴吗?”胄停顿了一下,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你和我一样,都是漫无目的的旅客,可以并肩战斗,就像是战友一般,却不知为何战斗,不是么?”
“我有些好奇,你以前的朋友都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