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侠说得何尝不是,何尝又不是。”齐生轻轻叹息。
剑臣问:“此话又怎讲?”
齐生道:“‘何尝不是’,指的是少侠所言有理。‘何尝又不是’,说的是我这祖传玉佩因缺了一角,在当铺内根本就当不了几个钱。最要紧的是这附近一应当铺,也还都是夜阑帮的生意。一帮穷凶恶徒,从中挤点油水已经算得上‘有礼有义’了。”
“可当多少?曾去问过?”
“至多六十两。”
“如此说来,还真是难办了。”
二人一时沉默无语,许久,剑臣因经这一番交谈,已觉得齐生为人不错,遂拱手笑道:“在下蒲剑臣,字松龄,又字留仙。”
齐生拱手道:“小生齐茂双,字松陵。”又笑道:“竟有缘相重,不知少侠是哪个松哪个陵?”
剑臣喜道:“有缘,有缘!在下年字龄。”
齐茂双也喜道:“果是有缘!小生山字陵。”
对笑多时,剑臣率先收起笑容,淡淡道:“这样吧,你我既然因缘际会,这夜阑楼船也近时不会起行,在下眼下正无处可去,可否在贵舍盘旋几日。放心,一应花费绝不欠拖,到时你我二人慢慢计较,如何?”
齐生没有一口答应,面露为难道:“少侠提议自无不可,可小生与几位好友定的是半月后出游,届时家中无人···”不待齐生说完,剑臣打断道:“休说半月,哪怕半日,可若无马,如何出得去?”齐生惭愧一笑,只好暂时应了下来。
就这样,剑臣便在齐茂双家中暂住了下来。这一住,匆匆七八日便过。期间,剑臣觉得这齐生哪都好,学问也不浅,礼节也周到,可就是有一个臭毛病。这个毛病,很可能是许多文人都会有的臭毛病—好面!该毛病在剑臣住下后的第二日就看出了,只因齐生家里缸中水都不是齐生自己所挑,而是其花钱雇人所挑。对此,剑臣是摇头暗叹,只能叹一句:“穷要面子活受罪呀。”
堪堪就是半月,齐生外出游学之日已到,可夜阑楼船起行的动静却还迟迟没有传来,这不禁让剑臣有些着急。经过一番长谈后,齐生走了,骑着剑臣的驽马走的,剑臣将自己那匹驽马以六十两的价格卖给了齐生。齐生自然也不愿无故受剑臣过大恩惠,将其祖屋留给了剑臣暂住,走时再三嘱咐:“蒲兄走时,一定将钥匙交与隔壁何叔便好。若有人问起小生去向何方,只说外出游学去了,快则一年,少则四五年便回。”
就这样,齐生齐茂双为了心中志向,跨上了老驽马,毅然决然离开了生他养他的故乡,其中难免有些不舍。
经过半月相处,齐生这猛然一走,剑臣还真一时有些不适应,好几日都望着院内那棵奇树发呆。这棵奇树,剑臣已从齐生口中得知了名字来历:是齐生祖上栽下来的,至今已生有七八十个年头,不过还只是半丈高,且不散叶不结果,齐生美其名曰“嫁杏无门”。这又打何说起?据齐生道:“摽梅之年,嫁杏无期。人家杏树开花不愿结子,一披嫁衣就好。我家这棵,已不知披了几回,还是朽木一块,无门,无门呀。”
剑臣听这话大觉在理,觉得齐生不失为一红尘奇人,因而问齐生为何专求学问反不修道,齐生则叹:“修道一途,千万人中无一。不是不修道,实乃小生天资愚浅,基本养元功都练着费劲,又如何修道。”对此,剑臣则不赞同,嗤笑:“养元功修炼又有何难,不是摆摆姿势就行了?定是你太过偷懒。”齐生听罢,沉默无有所言。
直到相处久了,剑臣方知原来齐生并未偷懒,而是真的苦修二十一年养元功无有所成,如今二十七岁也不过养元二层而已,哪似他只花了十五年就已是养元五层。因而不得不叹,修道果真千万中无一!
至于“南华老山”四个字,剑臣是早已将十本无名集翻遍,也没有看到丝毫相关。
“看来,真得往石水府走一趟了。若不去南华观,一旦错过就太可惜了。关汉卿,你到底是谁?在哪里?为何将我从二十年大梦中唤醒,人却不见了?我一定要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