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诓你?还是你本来也这么猜测?”马良极认真的问,眼中流露出担忧,“又或者,你太希望她就是……”
“不,不是猜测,也不是希望,我很肯定。”诸葛亮笃定的回答,眸光中看不到一星半点儿的犹豫。
马良有些震惊的看向诸葛亮,那么在意却不去问个清楚,究竟是因为十分笃定,还是因为太踌躇不定?
“所以,你是近乡情怯了,才会在她醒后一直不去问个明白?”
诸葛亮紧蹙着眉,半响,自责道:“季常,终究是我的错,她那么小,那时应该……”
“孔明,”马良毫不犹豫的打断了他,“那只是意外,你已尽了全力,这些年,你自责太深了。”
诸葛亮苦笑一声:“再多的理由也是自欺欺人的安慰罢了。”
马良欲言又止,这是扎在好友心头的一根刺,他不肯拔出来,即使心墙再坚硬,扎刺的位置始终在渗着血,也许……只有那个女孩才能拔掉吧。
“我想你是对的,”马良的脸庞转向窗外,期待的眸光望向槐荫下,“她真的很像。”
诸葛亮隔着窗棂,深深的凝视着此刻在槐荫下蹦蹦跳跳的小姑娘,从她站在窗外张望,他便知晓。在他眼前往来不断的一个又一个乌黑身影,也掩不住那一道月白色的光亮跃入眼帘。
风卷着槐花的清香飘进轩窗,窗格下轻浅的光束像逗引情绪的音符,晃动着轻快的节拍,所有的忐忑不安都被欣喜取代,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藏在袖笼里一整日的物件,冰凉的玉质竟然也沁入温热。
“孔明,”马良再次敲了敲案几,打破了屋子里短暂的安静,“我这次来,嫂夫人本要同行的,只是因黄老先生偶染微恙,所以耽搁了。”
诸葛亮抽回伸在右袖笼里的手,温言道:“舜英已来信说过了,我也回信告知她,等岳父大人完全康复再启程来CD不迟。”
马良看着窗外问:“嫂夫人知晓吗?”
“我会抽空去信详说,舜英来后就能好好照顾她了。”
“交给嫂夫人?”马良犹疑着,“这合适吗?”
“为何不妥?”诸葛亮挑眉反问,“她如同我遗失的亲人,舜英自会待她如亲妹一般。”
马良神情异样的笑了笑,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他又瞧了瞧窗外,相隔十年,不再是那时乳臭未干的六岁小丫头,而是十几岁待出阁的妙龄姑娘,还能待她像当年那般吗?
“万一,她想回家呢?”马良又问道。
“回家?”诸葛亮神情一滞。
马良理智的分析道:“那时她是因为年幼,又落水生了大病,不记得自己是哪里人,现在她这么大了,这十年在哪儿?是寻到父母了?还是被人收养?总会想要回到亲人身边吧。”
诸葛亮沉默半响,不禁嘲笑自己竟然忘了这样浅显的道理,是啊!本该送她与亲人团聚。
“季常,我会问清楚。”
“可她不说话。”
“她会说。”
马良轻笑一声,觉得无需再多言:“如此,你自己斟酌吧。”
诸葛亮摇了摇羽扇,正想同马良聊聊其弟,门首铃下突然进来禀报:“左将军请军师去议事。”
“好,我知晓了。”
诸葛亮起身整了整衣冠,又问马良:“可去见过主公?”
“主公已派人传话,明日再见我。这会儿寻你想必是有要事,你快去吧。”
诸葛亮点点头,走了几步又停住,回头看看窗外,皱眉问道:“子恒哪里去了?”
“呵呵……”马良笑着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你放心,我受子恒之托,定会好好将她送回去。”
诸葛亮微叹一声,无奈的笑笑:“有劳季常了。”
竹帘一荡,白色的身影疾步走出院子,马良站在廊下目送,只一会儿,便听见急匆匆的脚步声。
雁铭望见屋里的动静,约莫他们谈完了,急慌慌奔到正门,却还是晚了一步,只撇见了院门外一闪而逝的一角白衣。
她抚着胸口,平复着急促的喘息,心底懊恼极了,甚至埋怨脚上那双不太合适的布履。
马良伸手拍拍她的背,解释道:“他有急事,去见主公了,来不及见你。”
雁铭紧抿着嘴唇,望着空荡荡的院门口,眼中沉溺着失望至极的情绪。
马良见状,不忍心,又宽慰道:“他就住在西苑,你也住在西苑,很快就能见到的。”
雁铭无奈的点点头,只是没想到这“很快”竟然是五天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