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陆尊崇佛教,这样调侃会被人认为不尊重佛,但席儒似乎已经习惯他这样说话,脸上没什么表情。
鞭打的声音愈发急快,禁军都忍不住胆颤,苏白鹤还是一声不吭。持鞭的侍卫抹了额间大汗,又一鞭子挥下,发现异常,向荣昉禀告,“陛下,罪人已晕了过去!”
荣昉:“用水泼醒,继续。”
席儒:“陛下,再这么打下去,什么都没问到人还死了,不是好办法。”
荣昉仿佛失了耐性,沉声说,“那要怎样!放她回去,继续和白王相亲相爱?还是回到背后之人那里,把宫闱秘辛出个戏文,到处唱!?”
他自顾自的说起来。
“究竟是谁派她来的?什么目的?”
“白王吗,白王知不知道太子身份?知道的吧,不然怎么这么容易抓住‘千殇鹤’?他想要这个位置?怕被人非议不尊先帝,所以送孩子过来?”
“如果不是他,又会是谁?席儒,你觉不觉得这皇宫朕要重新修缮,耳目太多,漏着风。”
他还欲喋喋不休,席儒打断他,“陛下,冷静!白王应当不知晓,她是甘愿被俘!”
荣昉惊讶:“为何?”
席儒轻蹙眉头,似乎难以启齿,“……她说这孩子陛下需要,也会是陛下唯一的孩子。”
荣昉脸色剧变,“不可能!不可能!”仿佛瞬间被抽离脊梁骨,身形晃动,神色似破碎的面具一块块纷纷下落,“我、我当初分明…那还是,还是她的!绝不可能,绝不可能,没人能知道这个秘密!”
他似一头野兽冲到苏白鹤面前,掐住她的脖子,“到底是谁?!你是谁派来的!!!”
能目睹一个皇帝发疯,算不算一件值得炫耀的事?
还是两个皇帝。
苏白鹤想想,嗯,她能说出去被人竖大拇指的事太多,荣昉这个简直是小事,眼睛都懒得睁,“影子楼里有我的价格,明码实价,童叟无……”
荣昉给了她一拳,话没说完,接连着又是一记一记的鞭子。他亲自动手,虽没有侍卫精准到每一鞭子都很痛,却把苏白鹤抽的浑身染血,白裳少有原本颜色。
“呵呵呵呵呵。”
苏白鹤笑起来,荣昉越打,她的笑声越大。铛玉殿内充斥着诡谲声响,让人脚底生寒,想抱头鼠窜。
荣昉发泄够了,扔掉鞭子,揪起苏白鹤的头发迫使她仰头,“呵,信不信朕立刻杀了你的孽种!”
苏白鹤勉强睁眼,似乎笑了,但鼻青脸肿根本看不清,语气倒是欢快,“嘘!别让荣枢知道了…老子为了儿子,做什么都理所当然,呵呵。”
荣昉的眼睛瞬间充盈血色,掐住她的脖子,手背青筋暴∣露,苏白鹤的面色通红,他注视起她的脸蛋,心底发笑,色令君昏,他那个便宜弟弟也被“色相”迷惑了吗,唯一一次出格。
这张脸……东陆影子楼的首席,千金不接的“千殇鹤”,无论大隐隐于朝,小隐隐于林,千殇鹤接下的人头,它就是一颗人头!
荣昉从手里破布似的人身上,看不出昔日容光,但他回想,一回想也忍不住心思复杂。
神明对她似乎格外偏袒,勾画她的一笔一画,纯粹无垢,细致非凡。看到她,会让人觉得,比较是世间最有胆量和最愚蠢的事。她是上天宠儿,足以颠覆世间美丑的任何定义。
倾国倾城?不存在的。
因为你看到她,会认为世间美好理应属于她,执念与妄想、贪痴与嗔望是理所当然。
荣昉微哑着嗓音,“朕已昭告天下,太子的生母是那罗氏,追封为皇后。”他轻笑,手力不放松,“而你,什么也不是。朕想想,要怎么处理你呢?嗯,想到了。”
他在苏白鹤耳畔,笑了,“分尸如何?你的头扔去北地,你的四肢扔去南阳,躯干沉入深海。朕,还要挖下你的眼睛,啧啧,多美啊!赏赐给太子,想必他会很喜欢。”
苏白鹤的眼睛掀开细缝,“随、随你便。”
荣昉暴怒,改为双手掐她。
席儒急忙上前,却被他大声呵斥,“滚!别忘了你现在是个什么身份!”
席儒微颤,跪下,“陛下三思!此女还杀不得!”
“为何?因为白王吗?”
席儒顿住,忽而掷地有声,“是!因为白王!”
荣昉刀子似的目光看来,席儒视而不见,续道,“陛下视白王为心头大患,为何?无非是因为白王才是元武烈帝后的嫡子,老臣服他!可白王可有出格的事?他心中有枷锁,陛下的宝座才坐得稳,而你杀她,焉能知道,此女是不是那把打开枷锁的钥匙?陛下,赌得起吗?!”
荣昉被电劈中似的收回手,连番后退,微摇着头似有不信。他猛地看向席儒,走了两步却忽然扼制,眉眼惶然,“…你心里也认为我不如他,是吗?”
席儒没有回答。
荣昉却一个激灵,倒在地上的苏白鹤忽然大笑,指着他道,“这就是你弑母的报应!”荣昉瞳眸收缩,夺门奔出铛玉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