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老听罢又拿起第二张纸。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安宁公主双手撑着下巴,一副小女儿神态,回想着当日,说道:“此诗是为他所酿的酒取名时道出,说是东胜人曹操所作。”
应老没有搭声,而是反反复复地细品了这两首诗,然后搁下纸张,说道:“此二首诗,殿下认为是否为他所作?”
安宁公主摇了摇头,惆怅道:“本宫也不知……此人不是信口胡诌之徒,既然不肯认下,说明此二首诗确有可能是他人所作。可是……此人才华又举世罕见,若说这样的人没有点舞文弄墨的水平,本宫又觉得难以置信……”
“《短歌行》一诗虽是上品,常人难以得之。但老夫却尤爱这《将进酒》,全篇大起大落,诗情忽翕忽张,由悲转乐、转狂放、转愤激、再转狂放、最后结穴于‘万古愁’。如大河奔流,有气势,亦有曲折,纵横捭阖,力能扛鼎。”应老中肯地点评道。
“老夫虽是个读书人……却也明白吟诗诵词不过小才,治国安邦才是大道。若真如殿下所说,此人有经天纬地之大才,诗词功夫不佳倒也确实难以理解。”应老抚了抚长须,接着说:“不过……”
“殿下何必苦恼?他说什么,只要无伤大雅,殿下信了也就是了。再说了,这样的诗词传出去,旁人可不管什么东胜曹操。以讹传讹之下,他不是作者也要被认成作者了。”
经应老一点拨,安宁公主对此诗又多了几分了解,只觉得心头豁然开朗,却又愈发得有些好奇。
“应爷爷,您说……有没有人,生而知之的?”
“嗯……未曾听闻……不过,建元年间范仲明宰相似乎最为接近,辅佐开国圣皇帝三十年,成就了史上有名的盛世。”
“可是……范宰相也是出自东胜神州,两人同出一源……”安宁公主叹气道。
“范仲明,一代传奇啊……其子范思道,辅佐两代君王;其孙范承平,殿下是知道的,如今也是枢密院的枢密使。不出意外,日后也是要登台拜相的……”
京都安宁府城范家,一门三相,圣眷深厚,何其荣哉!如今已俨然是夏朝第一门阀。
应老感慨了一番,忽然打趣道:“老夫好像听说范承平的幼子范克安,对殿下可是……一往情深。”
范仲明宰相当年躬耕于世,是长公主出游之时,偶然与其遇见的。长公主与其相交,渐渐为其才华折服,这才引荐到了圣皇帝处出仕。两人后来成了天作之合,恩爱非常。是以,范家历来都有求取公主的传统。
安宁公主俏脸一红:“本宫……可不知道……”
“那孩子,老夫见过,不错。元狩七年状元,文采风流、处事稳重,颇有范宰相当年之风。”
“哪有……还是宁玉说的对,自由恋爱好,父母包办要不得……”安宁公主嘀咕了一声,又道:“那应爷爷您说,这宁玉,有没有可能就是生而知之呢?”
“哦?此人原来叫宁玉?嗯……虽然知人知面不知心,但是单看他献给殿下的强技,此人若能静心读书出仕,恐怕也能立于朝堂之上,成为诸公一员的。不过……生而知之一说,恐怕还需商榷。”
安宁公主想着宁玉的言谈举止,似乎从未曾考虑过读书出仕,心里不禁想到:“这事儿还得劝劝他,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利弊权衡,他也应当出仕,谋个官身的。”
“要不过几日,我请他来见见应爷爷?”
“殿下不会是对他……”
安宁公主脸色绯红,十根白葱般的玉指纠结在一起:“没有的事!就是……过几日本宫要举办一场品酒斗诗大会,到时候想请应爷爷做评委,也好照顾照顾……”
“也行,我也想见见这小子,看看世间究竟有没有生而知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