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水声滴答混杂着少女细细的啜泣声,身边似乎有人挪动了一下姿势,带起布料杂草和地面摩擦的声音,稍稍一动感觉浑身的骨头都断了一样的疼,也不知道是挨了多少拳打脚踢,但脸颊贴在阴湿地面的感觉不太好,阿珩用肩膀抵着地面艰难地翻了个身,倒抽了一口冷气。
“哟,小英雄醒了。”
那声音带着点清冷和幸灾乐祸的味道,阿珩闭着眼没答话,平顺呼吸让气在周身穴位经脉里走了一圈,堪堪确定了内伤不算严重,只是外伤多,睁眼要死不活地应声:“我觉得我要散架了。”
舒文靠在墙角,踹了阿珩一下,冷笑:“该,让你逞英雄,没那个金刚钻还敢揽瓷器活,咱俩今天要是交代在这里,我那位县令老爹可是该好好谢谢你。”
舒文这一脚踢得轻飘飘的,论痛楚远不及阿珩腰上挨的那一拳头,甚至都不如他后脑勺那一掌刀,却还是把阿珩疼得呲起牙,另一边的啜泣声立刻停住了,那个还不知道名字的少女抽抽噎噎地靠过来,小心问:“你还好吧?”
“死不了。”双手被反绑着压在身下有点发麻,阿珩忍着疼勉强侧身,问:“我晕了多久?这是什么地方?”
“约莫快两个时辰了,”少女抹着眼泪:“这里是黑虎寨的地牢。”
把时间倒退到两个时辰之前。
柳家的马车在小道上向莫庄方向飞驰,后面追着十三四个山贼,人的脚力与马到底是不能比,眼看就拉开了距离。
舒文在颠簸中颤巍巍扶住车门探出头喊:“不能往莫庄里带!那是个三不管的地界,你把山贼带进去要害死一庄子的人!”
一言惊醒梦中人,阿珩急急牵动缰绳,驱使马匹往另一条路上跑。
车夫走大道进莫庄走了十几年,今天大小姐为防黑虎寨在官道上伏击,才特地让他们走小路,不想还是遇到了意外。他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老实人,听着山贼在后面的吆喝声脸色煞白,说话都不利索了:“不不不不行……那边……那边是,是窄道,马车过不去!”
等他磕磕巴巴说完,马车已经跑出一段距离了,阿珩也看见了越发狭窄的道路,再往前只能容一匹马过去,两旁树林茂密,马车也是肯定没办法拐进密林中的。
阿珩一咬牙跳下去:“咱们弃车进林子。”
舒文摇头:“这里脚力最好的只有你,我们跑不过山贼的。”
“那怎么办!”
不等他们想出办法,身后山贼的脚步逼近,随着一声大喝“你们跑不掉了”,四人被团团围住。
为首的那个刀疤脸一把大刀插在地上支撑身体,脸红脖子粗地喘着粗气:“跑啊!怎么不跑了!”
阿珩咽口唾沫,一把匕首从袖中滑到掌中握紧,一言不发地微微弓身,摆出一个防卫的姿态。
刀疤脸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这小屁孩还打算反抗!”
“误会误会!我这弟弟脑袋不太好,这位大哥别跟他一般计较。”舒文从车里跳下来,一把拽住阿珩的手把他往一边拖,冲刀疤脸讪笑,“这位大哥,我们是送主人家捐赠慈济大院的物件的,这一车子东西您瞧得上的尽管拿走,只求放过我们一条小命。”
阿珩皱着眉甩开舒文的手,想要说什么,舒文飞快抬手死死捂住他的嘴,身后刀疤脸对舒文的上道看起来很满意,把刀面弹了一下,问:“你把东西献给老子了,就不怕回去被主人家责怪?”
舒文摆出一副贪生怕死的小人模样:“这个,这个,千金散尽还复来,小命重要,想必主人会体谅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