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文心想这才两个时辰,实在是太难为车夫大哥的脚力,他们被拦下时已经跑了一大半路程,刀疤脸连匹马都没留下,车夫要靠两条腿走回秋月镇起码也要双倍的时间。
和阿珩算了半天也没算清楚车夫大概到了哪里,头顶的窗口被石板盖得严实,也没法从天色判断现在到底是什么时辰,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对看半天,都叹了口气。
这个地牢很小,三个人在里面显得有些拥挤,四面都是石墙,唯一的出口只有一扇仅容一人通过的小门,再要算就是头顶那个窗口了,只是那个窗口的大小,大概只有婴儿和练了缩骨功的人才能通过。
阿珩盯着那窗口一会,突然觉得奇怪,本以为这窗口是为了通气了,刚刚仔细看过四周却发现小门上是有通气孔的,那地牢里布置一个窗口是为了什么?
舒文听他问,抬头看了一眼,嘴角扯出一点僵硬的笑容:“那个窗口是为了问话的。”
这牢房石墙内有一道水渠机关,外连环山河,机关一开启,门上的通气孔就会锁死,滚滚河水瞬息间奔腾而来,在一定时间内把牢房灌满。
“这个时候他们会打开窗口问话,得到的回答不满意,就盖上窗口把人淹死在这个水牢里。”
不知道哪个角落里还在响着水声,像是配合舒文的解释发出的催命符,滴滴答答的一声声砸在耳朵里、心口上,听得人遍体发寒。
阿珩抽抽嘴角:“一时半会应该是不会启动机关的吧?”
“至少他们没拿到解药之前,我们是安全的,时间长了就不好说了。”舒文耸肩,“但愿大小姐早点得到消息吧。”
气氛顿时压抑起来,那少女听着他们说话,紧抿着嘴抽抽噎噎哭起来,阿珩最怕看见女孩子哭,一听见哭声浑身都不自在,赶忙劝慰着转移话题:“你别哭别哭,我家大小姐得了消息肯定会来救我们的,说起来我们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这好歹也是救命恩人,问话当然不能不答,少女哽咽着说:“我叫乔娴儿。”
她生在秋月镇邻镇一家普通农户,祖上据说是大官,后来改朝换代也就没落了,到她父母这一代,家里已称得上清贫,唯一值钱的物件就是一个祖上传下来的翠玉麒麟,日子虽说清贫,但家里严父慈母孝儿也算是幸福。
父母本也想过把这翠玉麒麟拿去典当,但祖宗传的宝贝,怎么都不忍心,只得找了个地方把这翠玉麒麟藏了起来,眼不见为净。
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黑虎寨的人不知怎么就听说了他们家有这么个宝贝,派了刀疤脸带人来抢,父母抵死不从,反抗中被刀疤脸一刀砍成了两截,从斩断的地方喷涌出的鲜血穿过地窖缝隙撒在乔娴儿和哥哥脸上,把他们的视线染得一片模糊。
曾在说书人口中听过,被腰斩的人并不会立即死去。她那时并不相信,想着人都成了两截,怎么会还不死呢?
可当母亲上半截身子被刀疤脸踩着,眼睛正对在地窖门缝上,似乎还有意识般嚅动着嘴唇,不知是想说“躲好”还是像往常那样温柔地说“别哭”,乔娴儿突然想起说书人的话,豆大的泪珠顺着脸庞滚滚而下,所有哭声却被哥哥死死捂在喉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