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怕你有危险。”江寄余吐口而出,思量了一会,又改口:“还有三叔和你娘,我不能再连累你们。”
此话一出,凌珊有些急了,走近他,道:“你不会连累我们。江家被灭门的事情,像爹爹的生死一样重要,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查清楚,你知道吗?哥哥。”
哥哥二字一出,江寄余紧缩的眉头终于舒展开,心跳也缓和了许多。
凌珊见他点头,又道:“与我说吧,求你了。到底怎么回事,你的仇家一定很厉害,厉害到你连在书院都要隐藏自己。难道他们从川南追到宜安了吗?我要找机会逃出去,我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不。”江寄余闻言连忙握住她的手,道:“珊珊,你不要冲动。或许,你把很多事情看的比你自己还重要,可是在我眼里,你的安危是最重要的。”
“哥哥!”凌珊不悦。
“好,我告诉你,你别生气。”江寄余紧了紧她的手,终于坦白:“我知道的也不多,两年前,江家被灭门,原因、身份我均不清楚,那晚只有我逃了出来,但也是经脉受损,武功尽废……你很聪明,说对了大半,我确实是怕仇家察觉,才隐藏自己的,我想就这样当一个最笨的笨蛋,待在潮紫门就好,因为,我就是吾溪公子。”
“什么?”凌珊震惊,望着眼前的人,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吾溪公子?那个连景云公主都佩服的人,竟然是自己面前的人吗?
当说出身份的那一刻,江寄余不禁缓缓蹙起眉头。他忐忑不安,却又无可奈何。他不愿再欺骗凌珊,可是他又那么害怕,害怕她会因为知晓太多,遭受无妄之灾。
他已然是个废人,而凌珊,那么美好,恍若隔绝了一切丑恶的桃源,他怎么能将她拖到自己的世界中呢?
思此,他决心不能再说。
“哥哥,你真的是吾溪公子吗?”凌珊将信将疑。
江寄余点点头,道:“最近宜安城的赝品,均是我画之往听风阁而售,我想大方模仿自己,恐怕别人也想不到是我自己画的。”
“听风阁……”凌珊突然打了一个激灵。“原来,那天晚上,杜老板说的画,是你画的,怪不得,你突然有钱给我买衣服,你居然这么厉害……”
江寄余莞尔,不语。
“可是,这样的你,却被逼得要模仿自己画,当一个文弘书院中的笨蛋。”凌珊说着说着,脸色又暗了下来,继而她反握江寄余的手,扬首坚定道:“哥哥,我一定会帮你报仇。你信我。”
“无论是谁伤害了你。”
闻言,江寄余只觉鼻头一酸,眼眶竟湿润起来,可心头却无比悲凉。
她总是这样,如同高悬的烈日,光至四方。令他觉得,他不过是其中被照拂的一棵小草罢了,与比人并无差别。
可是,他并不想要这些。
“哥哥。”凌珊见江寄余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有些疑惑,便摇了摇他的身子。“哥哥,你别难过。我早就把你当成我的亲哥哥,你的仇,便是我的仇。”
“不行。”江寄余不假思索。
“什么?”
江寄余别过眼去,心中暗道我不想作你的亲哥哥,嘴上却说不出口。
凌珊只当他怕会连累自己,也不便追问。便沉默思索起来。
两年前,恰也是父亲突然失踪的时候。难道江伯伯和爹爹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凌珊不禁努力回忆起来。
当年,白吴留守潮紫门,都是陈亦明外出运镖。那天出门前,陈亦明还叮嘱凌珊勤练招式,等回来还要教她内法。可是却一去不返。镖局的人去寻,只找到空空的镖车和落在悬崖边沾满鲜血的潮紫剑。
他就这样失踪了,生死未明,但是所有人都说他死了。
但是凌珊不相信。凌珊又怎会信?
陈亦明的武功深不可测,世上能赢他的人,又有几个?凌珊一直坚信,他不过是被困住了。
而江家,恰也是在那一年被灭门的。江九川祖产丰厚,经常接济四方,是远近闻名的善人,与江湖中的人,更是无冤无仇。又有谁会去杀他们呢?
“唉。实在想不出来了。”凌珊挠挠脑袋,自觉自己很没用。
江寄余无奈一笑,将她拉回椅子上,给她倒了一杯水。
“别想了。”
“哥哥,不是我要想,是有太多事情在我脑子里。”凌珊将水一口喝下,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你不知道,我在宫中也过的不好。前些天,襄愉王单独约见我,暗示我和昭华贵妃长的像……”
江寄余一愣,正要加水的手都停滞了。
“我见过贵妃,真的很像。”凌珊茫然地看向别处。不知为何,她竟觉得宫里的一切越来越熟悉,熟悉的好像她原本属于这里。但是这种熟悉很遥远,遥远到她无从寻迹。
“我不知道为什么。”
“姗姗。有多像?”江寄余追问。
“很像。”凌珊苦笑。“原来,看到她,我才知道我很漂亮……漂亮到,我觉得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