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珊被迷晕后,被一桶冷水浇醒,睁开眼看到的人,便是多日未见的景云公主。
她面容狰狞,居高临下地看着凌珊,令人又惊又惑。
凌珊本想先开口,问清缘由,却被景云抢了先。
“别以为你的娘死了,就可以来抢本宫的母后!”
此话如一记惊雷,在凌珊的耳边炸开。
“你说什么!?”
“我说,你那个没用的娘死了!死了!”景云厉声。“早在潮紫门被抓入大理寺时,她就病死了,听懂了吗!”
凌珊怒极反驳,刚想要起身,才发现自己脚上缠着重链,手上被麻绳栓紧,根本无法动弹。
“本宫不管你是东方安宓还是凌珊,都不可以与我分享母后的宠爱。母后是本宫一人的!”景云说着,扬手给了凌珊一个耳光。
只听啪一声,凌珊被她打得别过了头,嘴角盈出血来,她脸上火辣辣的疼,仿佛被火烧一样,可是,这样的痛楚,比起她心头丧母的悲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娘……”凌珊茫然地唤了一声,突然明白了那天的梦,竟是自己见凌宛青的最后一面,一想到凌宛青消逝在雪中的模样,她忍不住嚎啕大哭。
景云见状,内心爽快不已,她侧过头对令若道:“本宫要她今晚出现在赦宴之上,被万人嗤笑。”
令若抿了抿唇,颤抖着点了点头。
“一会便要开宴了,本宫要随母后到宫门之上观宴,令若,此事就交给你处理。”
“请公主放心。”令若道。
景云嗯了一声,便甩袖而去。令若望了望景云离去的背影,又看着地上悲痛万分的凌珊,心中亦不是滋味。
她缓缓蹲下,将凌珊的身躯扶起来,关切道:“你没事吧。”
凌珊不语,红着眼眶,那带血丝的眸中只有恨意。
“珊儿,我不过是奉命行事,你不要恨我。”令若愧疚道。
“我娘是不是真的死了?”凌珊侧着眼望着她,再次问出这话时,浑身颤抖。
令若咬了咬唇,下意识缓缓后退了些:“景云公主曾,曾,派人去探过,据说潮紫门现在被人重重看守,而你娘早在被抓捕时,便因无人照顾,死在房中了。”
闻言,凌珊紧紧闭上眼睛,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界,不必接受这样的结果。她不愿去相信,也不想去相信。这样的痛把思母之情变成了一把刀子,一刀刀割在她的心上,令她心碎神伤。
令若见她痛苦如此,心生不忍,但又不知该如何安慰。
“珊儿,节哀……”
凌珊冷笑一声,道:“这哀,我不节。”
知晓她固执,令若也不再相劝,她向外唤了几名小太监,将凌珊扛了起来,她脚上缠着重重的脚链,她脚踝极纤细,那脚链要缠好几圈才栓得稳,勒得血肉模糊,看得令若于心不忍。
“将她送去季庆宫门处,我瞧着时辰快了,不得耽误赦宴。”令若吩咐。
小太监们齐应,接着便把凌珊搬离了屋子。当一出门,凌珊便认出原来自己身处季庆宫。
宫外丝竹之声悦耳,高昂群响热闹。一切如织就在时光之外,她深刻能体会到的,只有凌宛青临死前独守屋中的绝望。
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当她跟着百人重犯缓缓走出季庆宫门,门外一副繁华之象如排山倒海之势冲击着她的眼眶,令她措手不及。她茫然地望着周遭的一切,黑夜也压不熄这万民安泰之象。
只是,只是,又有谁会记得厚雪之下,空房之间,有过她的娘亲呢?
众生如蝼蚁,可谁又说,蚍蜉不可撼大树。
她回首,往季庆宫门上仰头而望,果见皇家之人齐坐之上,景云带着讥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凌珊也报以一笑,令后者诧异了一下。她又往景云身边一望,便见晏宁端坐身边,并未发现她。
宫中人,多半薄情寡义,满是欺骗,是她傻,居然相信了晏宁和钟盈的话,相信他会保潮紫门安稳。
是她,太蠢了!
想到这,凌珊突觉心中涌起一股无法忽视的杀意,令她无法再忍。她猛地挣断手上的麻绳,冷着眼一跃而起,踏着人肩凌空而上,这突来的一幕令所见之人失声而望。
凌珊不管众人,只将长袖直出,往锣鼓处一击,便闻咚咚几声巨响,她飘然而落,又再次腾空,将长袖再次抛出,如双拳般直出,再次敲出巨响,她一势一起,垂落轻盈如燕子伏巢,疾飞高翔像鹊鸟夜惊,令人惊叹。
但众人定睛一望,她脚上竟缠着重重铁链,牵制着她的每一次纵身而起,她又将披帛向上抛出,缠紧了城楼上的一道风马旗,纤手抓紧,凝气丹田,借力飞跃,脚踏堂鼓,气势磅礴,如天神飞驰,是寻常女子少见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