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瑶出嫁,所随之人数十,由锁影卫从三品统领覃束护送至巾牟。宜安的老百姓跟着火红的仪仗队走了一路,到了郊外也有村庄中的百姓特意来看,围观者众多,一直跟了十多里路人群,才渐渐散去。
凌珊让织晓将沉重的凤冠取下,继而掀起帏裳,看了看天色。恰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凌珊循声望去,顿时咧嘴展开笑颜。
江寄余头戴皮貉帽,身着鸦青皮毛大氅,天上还飘着雪,落在他身上便化了。一身玄色窄袖长袍,袖口镶着一圈月白色兔毛,平添一分尊贵之感。
凌珊鲜少见到江寄余如此干练的模样,颇有江湖少侠的潇洒气韵。他策着赤马,白雪在马蹄下翻滚,蹬出了残影,仿佛乘着风浪在后面追逐她。
那样坚定的眼神中,如旧是冰雪也冻不住的温柔,一直遥遥望着。
凌珊忍不住伸出手去,朝着他挥了挥,他抿唇一笑,再扬鞭一喝,只听那红马昂首嘶鸣了一声,跑的更快了。不过半刻,便跟到凌珊眼前来。
几个侍卫见状,本想拦下他,被凌珊喝退了下去。
凌珊趴在窗沿边上,织晓为她掀着帏裳。好让二人能方便说话。
“哥哥!”凌珊先是甜甜地唤了一声,笑得像是盛开的花朵,在这冰天雪地中也令人感觉到生机与活力。“我原以为,你不会来的这么快。”
江寄余却没有及时回答她,注意力都放在了凌珊冻得有些发红的鼻头上,便道:“给公主拿个暖炉捧着吧,太冷了。”
织晓一听便知道是跟自己讲话呢,于是将小脑袋伸出来,愁眉不展,道:“给了,公主不要。”
“哥哥,我不要,我有内功。”凌珊亦是拒绝。
“唉,你真是的。”江寄余无奈地笑了笑,这才开始回答她:“我的官职低微,辞官不是什么大事儿。况且,还有娘娘的口谕,自然是顺利。”
凌珊笑道:“只要看到你,哪怕知道这一路的终点是巾牟,我也开心。”
闻言,江寄余嘴角的笑意顿时僵硬起来。当他正欲说些什么时,突听前方不远处传来几声叫喊。
二人均竖起耳朵,这才听清楚。
“小凌珊!”
“靖川行?!”凌珊愕然地看向江寄余,还未反应过来,又听。
“凌小姐!”
正当二人四处张望之时,这才见到远处一半高山坡上,赫然立着两个身影,正是靖川行与沈代亦。
二人均骑着两匹黑马,沈代亦那匹要瘦些。她显然不太熟练,马在她身下左右乱动。靖川行那匹看起来听话许多。
沈代亦眨着圆圆的眼睛,小脸上冻出了红晕,娇俏无比,甚是可爱。靖川行将长发高束,一袭钴色棉袍,外披纸棕风衣,倒是英姿飒爽,风流倜傥。
二人笑着对望一眼,便齐齐策马而下,直奔马车而来,凌珊连忙叫停队伍,下了马车。
当她探出头的那一刻,风扬起她鬓角的碎发,只见她眯起通透的眼眸,目光一直紧锁着二人颠簸的身影。他们漫步在厚厚的雪上,身后好像背着阳光,一步步温暖着凌珊的心神,似在梦中般。
待二人停驻下马,凌珊忍不住欣喜开口:“你们也来送我?”
不料靖沈二人相顾一笑,齐道:“对,我们来送你,送你到巾牟。”
这一句令江寄余都惊讶了,他忙问:“送到巾牟?你们二人的家父家母可知此事?”
二人均沉默了。
凌珊顿时垮了脸,气道:“你快回去吧,不然你父亲母亲,怕是要去把我潮紫门拆了!”
“还有你!”凌珊转而看向沈代亦。“你已经为我娘偷过一次还元丹,我不能再让你做对不起你家族的事。”
她话音未落,只见那沈代亦扑腾一声直着身子跪下,挺拔无比,模样是凌珊从未见过的果决和自信。
“请凌门主收我为徒!自此我愿跟随你而去,天下之大,我想像你一般,自由潇洒,不愿再蹲守在家中。”
眼前的一幕来的如此突然,凌珊怔得说不出话来,她如今确实是一门之主没错,可是连陈亦明都未收得徒弟,她未曾真的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师父。
“可是,小亦,潮紫门的内法我也未习得……”凌珊羞愧地低下了头。陈亦明还未来得及教她,而东极内法,也得凌三波首肯才行。
“我资质粗浅,体质不佳,凌门主只教一星半点,我想也够我学了。”沈代亦眼眸中充盈起泪水,言语中有了恳求之意。
靖川行见沈代亦如此赤城,也忍不住道:“小凌珊,我二人均已将你当成了挚友,不愿瞧着你孤零零地嫁去巾牟,况且这一路跋山涉水,我们也想走出宜安看看,秀丽山河。”
“哎呀,说一大堆!懒得听你的。”凌珊不耐烦道,一心只想先将沈代亦拉起来。
可那沈代亦此时却固执得很,道:“你不收我,我就不起来了。”
“哪有这样的……”凌珊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