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闻言更加恼怒:“那也不能用到建木崩解那天才撤下,你们平日用刀都知道有了缺口就要更换,怎么换到人身上就不明白了!”
手下的声音更低了:“人哪有刀好换啊……”
贺长留忍不住插嘴:“我说这位少爷,反正我在这银月寨无牵无挂的,放出去也没什么用,你就换个人放吧。”
少年没有搭理贺长留的话语,只是愤愤收回了赭红蜈蚣:“明天,你最好赶紧把这批人放走,不然等四当家的人来了,我们又要被她借办事不力之名嘲讽!到时我爹抬不起头,你们也别想好过!”
手下称是的声音带着节奏,想来已是点头如捣蒜,贺长留不禁笑了起来。
忽略掉其他囚徒看傻子的眼神,贺长留重新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那调整呼吸的一瞬,把他拉回了尘封在记忆深处的少年时代。
曾几何时他每天都沉浸在那均匀的呼吸中,沉浸在灵力的游走中,沉浸在建木的生长中。
直到他听到了那个地方的名字,跋山涉水赶到南疆只为求见一眼,却不幸被银月寨中人当作战利品掳回地宫。
后来的他不敢再进入内视看那棵引以为傲的建木一眼,也不敢在人前说起那辉煌的过往半字。
甚至就连盘膝正坐调匀呼吸这种简单的行为,他也不敢再触碰分毫。
整间囚室都辗转反侧了半夜,其他人许是因为即将离开地宫的欢喜,贺长留却是因为许多难以启齿的复杂原因。
直到囚室上方的窗子泻进一抹鱼肚白,贺长留才睡了过去。
依稀感觉到身边的人声越来越少,贺长留伸展腿脚,难得“大”字形地躺在地上,尽情享受独占一间囚室的片刻。
这样的舒爽只维持了不到半炷香,昨日少年的声音就震碎了贺长留的美梦:“什么?昨天那些人没全放走?你们做什么吃的?”
手下的声音唯唯诺诺:“那个家伙自己都说了不想走,再加上他还在睡觉,我们就……”
少年声音不耐烦道:“快快快,把那家伙揪起来扔出去,我们地宫不养闲人!”
贺长留眯缝着眼,却没看到少年手下的靴子,于是一翻身便打算继续做梦。
下一个入耳的声音却让他精神一振:“小开哥还没忙完吗,修生还以为到我了呢。”
原本的少年声音瞬间变化:“只是些善后工作而已,修生要是想代劳也无妨,不会太耽误修生时间的。”
来人的声音却转了话题:“修生只是来看看地宫工作开开眼的,怎好越俎代庖呢?”
少年的声音随着脚步声渐远:“开眼怎么比动手有趣,修生还是亲手试试吧。”
“那修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贺长留换了个方向,确保自己在看清来人形容的同时躺的舒服。
视野里出现南疆罕见的黑色大氅,贺长留略略猜出来人的身份:那位四当家与某个中土浪子的风流债。
其人越走越近,贺长留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踏足南疆这么多年,他从未见过一个能与中土修士如此相似的人。
落地的脚步无声,这个许多南疆习武之人也能轻松做到,难得的是一身沛然气势尽藏均匀气息之下,如同匣中沉睡的宝剑,若得出鞘,必将裂天。
贺长留故意翻了个身,遮掩自己喜出望外的神色,同时压制自己想与之结识的欲望。
来者却自顾自翻着名册读出他的名字:“贺长留?这里怎么会有中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