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鲜有访客,男人一下子便判断出了袁褀的身份,他有些拘谨地站在门边,扯出个有些憨厚的笑容。
“是……袁记者吗?”
“对,您就是打电话来的谢阿福吧。”
“是!是我!您进来说。”
谢阿福向后一步让开身子,这一步让袁褀注意到,谢阿福的腿脚似乎不太灵便。
袁褀本以为走进屋会暖和些,却发觉风没小多少,因为屋子客厅的窗户大大的敞开着,该呼呼往屋里头灌的风是一点也没闲着。
而且客桌的座位正对着窗口,袁褀往那儿一静坐,反而觉得更冷了。
谢阿福去倒茶的功夫,袁褀环顾四周观察了下屋子里的情况。
客厅的空间很是逼仄,摆上身前这张一米见方的折叠小方桌后,周围便仅剩一人通行的空间大小,若是两人同时起身活动,那转身都挺费劲。
与其说是客厅,更像是在一个通往卧室的过道里硬摆上了张桌子。
而朝卧室方向看,更是一眼就能看到头,虽然门前挂着用塑料片串成的帘子,但还是能大致窥见其内里的陈设。
床、书桌、衣柜,一台屏幕还没有电脑屏大的小电视机,角落里放了些纸箱和编织袋,上面用记号笔写着“短袖”、“冬衣”等标记,旁边的缝隙里还见缝插针地塞着一张折叠的行军床。
仍然逼仄,仍然朴实无华。
正当袁褀要收回视线时,刚才由于角度关系而看不到的另半张床上,突然伸出一双晃晃悠悠的小短腿。
紧接着,一张小小的圆脸也探了出来,一脸好奇地从帘子后偷看袁褀,发现袁褀也在看他后,便把脑袋缩了回去。
谢阿福拿着热水瓶,笑着从屋里走出来和袁褀说道,“我儿子,小宝,两年级了。”
说完,又朝屋里头招呼了声,“赶紧把作业做了。”
小宝很是乖巧,应了一声便跳下床,乖乖坐到书桌面前去了,做作业前他还站在椅子上扒拉了下墙上的窗,把上头糊着的白纸撕开了些,让外头的光线可以更好透进来。
似乎是注意到了袁褀的视线,谢阿福一边倒茶一边解释道,“有时候太阳烈,屋子里又热又晒,孩子不舒坦,挡上些好多了。”
“原来如此。”
袁褀点点头,心里不由得生了些许怜悯之心,寻常家家户户都用的窗帘,在这里似乎都成为了一种奢侈品。
袁褀接过茶,还想说些什么,却突然被一阵极为猛烈的咳嗽声打断了。
只见谢阿福猛然背过身,整个人向前弯曲,仿佛躬成了煮熟的虾米,在那无比激烈的咳嗽声中,袁褀仿佛听到了一个破败的风箱,正在绝望地嘶鸣。
最严重时,颤抖的声音里还伴着干呕,仿佛谢阿福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急切地想要涌出,而谢阿福则是用没拿热水瓶的手用力地拍打着自己的胸口。
沉闷的咚咚咚声,让袁褀的心跳都变重了一些。
这还是袁褀人生第一次在看到一个人咳嗽时,觉得这人好像快把自己活生生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