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过了，从她进入绮云楼的那天起，从她没有在绮云楼被打死的那天起，她就和这个世界错过了。错过了街上和张扶慈相遇，认她这个妹妹，也错过了求一个章华这样的人，安稳的过一辈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张扶慈看见潘西的眼眶已经红了。

“我想走了”，张扶慈说，“待久了你难受，我也难受。”

“我……谢谢你今天相救，不然，可能我现在已经死了。”

张扶慈起身，看了一眼《粉佩记》，拿起放在手里问道：“你说要是我为了这本书而来，会比较麻烦。我要是愿意出价，你能卖吗？”

潘西伸手将《粉佩记》夺回手里，捧在胸口，脸上又洋溢起得意之色，说：“我对欧阳掌柜说过，这本书我看完才会轮到他，自然就不能卖了。”

“你该知道他拿这本书也是为了我，不是吗？”

“那我可不管。你要是真想要这本书，等我看完了，我送信到善渔湾张家，你让他来取就行了。”潘西补充说，“得他来哦，说的话得算数。”

“他不会来了。”张扶慈没再多看《粉佩记》一眼，向潘西点了点头，深呼吸一口往门外走去。快到门口，转头说，“潘姑娘知道我和章华快成亲的事了吗？许掌柜应该说过。”

潘西颤抖了几下嘴唇，咬牙说：“我这里从来不缺男人。我对成亲了的男人都没有客气过，更何况还是你们只是快成亲。”

扶慈摇摇头，说：“你不懂他成亲意味着什么。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吧，我不会管他，但他也不会过来的。”说完，张扶慈头也不回地出门而去。

老妈子一见张扶慈的身影，连忙上前问候，却被张扶慈冷冰冰的臭脸甩的老远。她招呼着楼下的伙计赶快叫马车送扶慈出去，扶慈快步走的老妈子连跑都跟不上。只有上了马车，用帘布隔开了外人，张扶慈的眼泪才滚滚而下。

许世友太会找人了。潘西这根刺，张扶慈就算从心里拔出来，也会带着肉。

马车还没走几步，却被拦了下来。张扶慈听见外面有几个男人声粗鲁地让马夫停下车。接着，潘大力的声音传了过来，说：“妈的！下车，坏了我的好事能这么痛快地走吗？”

马夫刚说了几句，就被几个男人给打跑了。张扶慈一个人在马车里，听着外面嘈杂的喧闹。她倒不怕潘大力，却怕自己被他们认出来：前有大道善渔湾欧阳章华和潘西姑娘的传言，再传出去善渔湾张家小姐逛绮云楼，那就满城风雨了。她压低了声音隔着车帘骂了几句潘大力，也没将他吓退。

“安子，把他给揪出来！”潘大力呵道。

那个叫安子的小伙子上前隔着窗帘，不耐烦地说：“出来说两句吧。”

张扶慈一听这声音有些熟悉，似乎哪里见过。但在绿营队、在潘宁，她都没有认识的人，继续压低了声音，回说：“我不出去！”

安子似乎没什么耐心，被潘大力在后面催着，猛然掀开了窗帘。张扶慈一惊，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脸庞——这不正是那位闵湾小伙吗？

“是你？”张扶慈想不到他叫“安子”，惊奇间忘了压低声音。安子愣了一会，再听扶慈的真声，瞬间也知道了这便是扶慈。

“怎么是你？”安子也同样问着扶慈，没等扶慈回答，脸一红，连忙关了帘子，返身低声对潘大力说：“潘队长……要不还是别见了吧……”

潘大力见安子说的蹊跷，问道：“怎么，认识？”

安子点点头，说：“叔儿，是熟人。”

潘大力不置可否地来到车前，手里拿着一根棍子，一边环着车踱步走着，一边将车身敲的砰砰响。张扶慈跟着这阵声音浑身发抖，安子连忙上前拖着潘大力的手，说：“潘宁周家的人，我们还是别硬来吧。”

“放屁，潘宁周家的公子我不认识？下人能这么有钱？老实说，是谁！”潘大力一声吼，将安子和扶慈都吓到了。其他几个小伙也跟着来将马车围住了。

眼见着潘大力要动手拆了车门，张扶慈只听见外面一阵扭打的声音，众人貌似在劝着安子什么，像是安子和潘大力之间在纠缠。张扶慈想，眼下这个闵湾小伙应该是在绿营队做事，怪不得成人香的时候似乎在潘大力身后看到了他。要是闵湾小伙因为她和潘大力之间有了罅隙，那日后他也难以在绿营队做事了。

张扶慈掀开布帘，看见安子正抱着潘大力摔在路上。安子一看张扶慈出了车门，喊着“快走！”，几个小伙眼见着安子背叛了潘大力，忙向张扶慈涌来。张扶慈来不及说话，就看见三个男人往自己这边奔了过来。

可就在这几个人男人快要接触到张扶慈的时候，张扶慈突然看到头顶飘来一圈白光。试图来抓张扶慈的小伙子立在原地，左右看着似乎如在梦里。

安子抡拳往潘大力身上打去，喊着“让你对不起她！让你对不起她！”潘大力抱着头，求饶说：“周府尹，我再也不敢了。”

章华也来了。扶慈知道，他们都在镜花水月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