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城县的西边邻居是白水县。
白水县的北面也是黄龙山。
黄龙山的暗门山马莲滩,建设有一座小小的关城,就是马莲滩巡检司。
嘉靖年间,白水县知县周贤上奏修建了马莲滩巡检司,用以防盗防匪。
马莲滩巡检司设有30名弓兵,初时由县衙兵科勾了本地乡民充任。
年长日久以后,特别是人役普遍征银以后,弓兵尽由巡检自己招揽。
这一日的巡检司大瓦房正堂内,黄巡检端坐中间宝座,身后是他的狗头军师,两个弓兵头领分列两旁。
黄巡检品了一口茶水,发出满足的声音,问道:
“武都头,澄城县的周掌柜走了没有?”
“他还在不在黄龙山了?”
“嗯?”
高大魁梧的武都头抱拳行礼,说:
“回老爷的话,周掌柜昨日刚走。他说要去金锁关一趟。”
“好!”
“进士老爷的家人走了,黄龙山就是咱们的天下了!”
黄巡检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吩咐道:
“武都头,西门都头,你们听好了。”
“周掌柜仁慈,花真金白银收了山里破落户的硝石。”
“破落户手里却攒不住钱,肯定要买些粮食布匹铁器之类的无用家伙。”
“大老爷让咱们在这里安营驻扎,就是要咱们护佑一方安宁。”
“山里的破落户有了这些无用的家什,少不得要吃喝嫖赌,败坏一空。”
“咱们要帮帮他们。”
“嗯,明白吗?”
西门都头是黄巡检手下的老伙计了,深谙黄巡检的工作作风,他听明白了。
武都头是新来的弓马娴熟之辈,他听不懂黄巡检话里的弯弯绕。
武都头不懂就问,抱拳行礼,说:
“小人愚笨,不知该如何帮助这些山民,请老爷明示。”
黄巡检一翻白眼,嫌弃武都头这个一根筋的狗东西,要不是武都头确实能打,黄巡检早给他撵走了。
黄巡检阴沉着脸,做了解释,说:
“常言道,钱财如流水,没有积蓄不长久。”
“又有言,男人双手搂财好,也靠女人看得牢。”
“这些山民破落户大都是光棍汉,有了钱,吃吃喝喝,攒不住一文钱。”
“来年春天没吃的,他们少不得要为祸人间呀。”
“老爷我心善,见不得穷人受苦受难。”
“咱们要帮助山民攒钱,明白吗?”
“咱们花钱,把山民的粮食布匹铁器买过来,让山民手里攒着钱。”
“他们就能依靠积蓄,细水长流,不至于缺吃少喝,为非作歹了。”
“武都头,你明白吗?”
武都头还是不明白,他越听越糊涂,心想:
“据我所知,巡检司也穷得叮当响,咱怎么能够花钱买东西,帮山民攒钱呢?”
黄巡检不耐烦了,一挥手,吩咐道:
“武都头,你跟西门都头一起,今天先帮三个村子攒了钱,你就明白了。”
武都头虽然还是不明白,也只好拱手告辞,跟随西门都头下去准备。
武都头问道:
“西门老弟,我要准备什么?”
西门都头邪魅一笑,说:
“武都头,你什么都不要准备,只抄了腰刀,背了弓箭就是。”
“凡事有我,你见机行事就是了。”
一脸懵逼的武都头,腰挎两把钢刀,背了一壶箭,手持牛角弓,出发了。
在他身前是耀武扬威的西门都头,和舞刀弄棒的十名弓兵。
看见这伙人一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混混模样,武都头就是一皱眉,心说:
“我投奔官面上的黄巡检,在此干活吃饭,到底是不是一条正确的人生道路呢?”
他原是榆林镇的营兵,领不到兵饷,吃不饱饭,忍饥挨饿好几年。
今年实在活不下去了,他和兄弟们偷了马,一路奔波,想去西安城找营生。
不巧他半路生病了,卖马治病还不够,欠下了天价的医药费。
他再也走不动路了,只得在本地最大的官营单位马莲滩巡检司打工挣钱还债。
西门都头他们一伙人的脚程很快,半上午出发,中午就到了最近的一个山民村落。
村子不大,只有二三十户人家,他们基本都是白水县过来的逃民。
“锵锵里当锵锵采!”
“我手执钢鞭将你打,打你这不知死活的山狗子!”
“嗨!”
“不知死活的狗东西,看见你家巡检老爷来了,还不赶紧开门迎接啦!”
西门都头兴高采烈,一看到山民的村子,他双眼放光,神采风扬。
他不忘回头跟武都头交代,说:
“武都头,等下看我眼色行事,我要你射箭,你一定要射箭,明白了吗?”
“行!”
“只是不能胡乱杀人。”
武都头不明所以,也得先答应下来。
“没问题,保管不会伤人,你看我的吧。”
西门都头拍胸脯做了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