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坚持换呢？”

“什么理由？你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理由？”

这个无耻的混蛋，我心里骂，可却想不出我该如何作答。我原本希望我们能痛快地一拍两散，就此把那件事埋葬。而今，他是在逼我挑明吗？我能说什么？说他让我去他房间是居心叵测品行不端？说我们合作不下去了是因为我觉得他看我的眼神先是色眯眯然后变得冷漠？他定然会狡辩否认，甚至会倒打一耙嘲笑我自作多情，我岂不是自取其辱？说不准他正等着来堵我呢。不能中他的圈套。

他也不说话，只是阴郁地盯着我。我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僵持了一会儿后我强迫自己说点什么，我结结巴巴地说：“我……真的觉得我更适合跟乔治一起做。”话出口后，我便开始鄙视自己，怎么这样一副怯懦的样子？你没错，是他混蛋，你不用求他，你也不是弱者，轮不到他来拿捏你！

“你以为这是在玩游戏你说换就换吗？”他嘲讽道。

他的得意刺激了我。我狠下心来，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气，用强硬的口气一字一句地说：“我知道不容易。我会去找委员会的其他几位教授和系主任谈，如果有必要，我还会……”

他的脸上闪出一丝慌乱。他伸手一推桌子把椅子旋转了一百八十度，面朝窗外背对着我。不知他是什么意思，我没再接着说下去。沉默了好一会儿后，他转过身来，语气缓和下来，“你既然坚持这样做，我同意你把乔治加为论文指导委员会的联合主席。你既然不想跟我做下去了，就不能用咱们那篇文章做毕业论文。”

离开他的办公室后，我直奔沈昕的办公室。

“你还真猜对了，他果然不同意。摆出一张臭脸，这混蛋怎么这样啊？不过他说他同意让乔治做联合主席。他还是想掐住我，让我难受。”我恨恨地说。

“你要是坚持换主席，应该也能换成。问题是你想不想把动静闹大？”

“当然不想了，可我也不愿意被他掐在手心里。”

“他倒不见得是为了掐住你，也可能是怕丢面子。他的学生不多，系里都知道你做得不错，失去你这个学生恐怕会影响他的声誉。他继续做你的联合主席，可以不用再花一分力气留住你这个学生，又不会引起不利于他的猜测和议论。”

“这个混蛋。“我骂道。

“其实，这样做对你也有好处，你想想，你不必闹得沸沸扬扬去跟人解释换主席的理由，不必改动开题答辩。加一个联合主席，小事一桩，谁都不会多想。你把乔治从委员会里挪出来做联合主席，另找个人补上他的空缺就行了。”

“我可以请尼克来做。我跟他们夫妇关系不错。估计他不会拒绝。只是，一想到我的毕业论文还得找袁方签字我就浑身不自在。他刁难我怎么办？”

“这个么，我要是你的话我不会担心。他对你摆臭脸，那是因为他正在气头上，只是一时不顺心意罢了。又没什么深仇大恨，过一段时间他的气就消了。你离毕业还有几年，到那时这些事都淡了，他没必要一直跟你较劲。他平时并不是容易冲动的人。就算几年后他还耿耿于怀，委员会还有其他几位教授。他要拒绝给你签字，必须得摆出有说服力的理由来，否则别人会觉得他无端给学生穿小鞋，那以后更没有学生愿意跟他了。何况你的毕业论文是跟乔治做，只要乔治满意，袁方能说你的论文质量太差吗？乔治的性子，谁都知道。袁方没必要为了打压你去招惹乔治。尼克到时候也会帮你。人情还是有用的。只是，这意味着你的压力更大。失去了袁方的人情分，你必须要做出过硬的论文来才能让他无刺可挑。”

这下我心里有底了。我跟乔治做的东西已见规模，把它发展做大成为我的毕业论文，我还是有把握的。袁方，去你的狗臭蛋，我不怕你。

不出所料，乔治欣然同意做我的论文指导委员会联名主席。

尼克也很痛快，听我说完，一点都没犹豫就答应了。很快我们把下一步需要做的事谈妥，也约好了下周来详谈我的答辩提纲。

然后我问起南茜的现状。尼克说，两个胎儿都茁壮成长，还有几个月才临产，但南茜的肚子已经大到难以行动了，每天待在家里哪儿都不能去，她很着急。看着尼克的笑容，我想起了沈昕失去的胎儿，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当初得知南希和沈昕都先后几经周折成功受孕时，我曾感慨她们终于苦尽甘来。可几个月过去，沈昕不但没能得到甘，反倒要承受得到后再失去的巨大痛苦。天意是什么？到底要吃多少苦才能走到苦海的尽头？

走出尼克的办公室，我长出了一口气。之前我一直担心乔治和尼克会问我改动委员会的缘由。我既不能说出真相，又不愿意对他们扯谎，为此我费了不少脑筋编了好几套瞎话。谢天谢地，他俩谁都没问，就好像这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一样。